望安河上,一艘畫舫裡,監察御史張竹陽,正在教訓工部都水清吏司主事蘇友賢。

工部主事是六品官,監察御史是七品官,七品官為什麼能教訓六品官?

這是兩人的職業特點造成的。

都水清吏司主要負責河道、海塘、江防、溝渠、橋樑等重大工程管理,這是肥差中的肥差, 蘇友賢光在疏浚河道這一項工程上,每年入賬的銀子就超過了一萬兩,作為高危業務領域的代表人物,他對監察御史有發自內心的敬畏。

當然,敬畏的不僅僅是對方的官職,還包括對方的人品。

蘇友賢舉杯道:“張大人一番話,句句振聾發聵,小弟今夜聞聽教誨, 足以受益一生!”

張竹陽喝了一杯酒道:“且不說別的, 前年你花了十幾萬銀子,在鏑州萬鈞河修建水壩,結果去年兩場大雨,水壩就決口了,你以為這事,我們御史臺看不見?”

蘇友賢感趕緊給張竹陽倒了一杯酒:“大人,那雨呀,是真的大!”蘇友賢趕緊吩咐人上酒,藉機把話題岔開。

張竹陽吃了一口羊頭籤,喝了口酒道:“鏑州富庶,尤其是萬鈞河畔,魚米之鄉啊,結果一場大水過後,淹死多少百姓,又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

說到動情處,張竹陽含著淚,把酒乾了。

擦了淚,張竹陽看著酒杯道:“這酒, 滋味還真有點特別!”

蘇友賢趕緊應承道:“實不瞞您說,這酒姜宅園子的百羔醇,一年就出十二壇。”

姜宅園子的羊羔酒,與豐樂樓的香醪齊名,是酒中的上上品,百羔醇則是姜宅羊羔中的上上品。

張竹陽道:“那我可得好好嚐嚐,這能喝上一罈不容易呀!”

蘇友賢道:“這您不用擔心,我把姜宅園子兩年產的百羔醇,全買下來了,二十四壇都在這船上,管夠您喝!”

張竹陽撇撇嘴道:“這不好吧,我也不能總來你這船上啊,讓人知道了,說閒話。”

“竹陽兄,您記錯了,這不是我的船,這是您的船!船契就在您房裡, 兩位夫人給您保管著呢!”

“還有兩位夫人?”張竹陽故作驚詫。

蘇友賢笑道:“竹陽兄, 您這是喝多了, 卻把正事忘了, 兄弟我今天不是到你船上喝喜酒了麼!兩位夫人的身契也在她們身上。”

一桌酒,一艘船,兩位夫人,這事就這麼順暢的辦了。

張竹陽很滿意:“友賢兄,今兒大喜的日子,咱們可得多喝兩杯。”

蘇友賢道:“竹陽兄,酒不能喝太多,一會還得和兩位夫人辦正經事呢。”

“不礙事,酒喝的越多,這事辦的越好!”

徐志穹道:“那不行,喝多了就不中用了,這杯給我吧!”

徐志穹拿了個新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品了品味道:“這百羔醇啊,真是香醇,怎麼著也得二十兩銀子一罈吧!”

“二十兩?”喬順剛冷笑一聲,“二百兩都未必買得來,別光顧著自己喝,給我倒一杯。”

喬順剛和徐志穹推杯換盞,喝起來了。

坐在一旁的張竹陽和蘇友賢都嚇傻了。

這兩人什麼時候進來的?

這兩人什麼時候都可以進來。

喬順剛是六品殺道,徐志穹是七品判官,張竹陽和蘇友賢都沒有修為在身,門外有兩個九品護衛,根本不夠看。

喬順剛和徐志穹在門外聽了多時,等到其他人把事情辦妥了,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進來了。

看到提燈郎,蘇友賢嚇得魂不附體,張竹陽倒是非常鎮定。

“兩位燈郎,這是私家畫舫,你們來這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