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亦不著惱,反倒喜孜孜道:“先前卻是忘了,敢問店家這物什究竟作價幾何?若是在下囊中羞澀,到時豈不要教楚小姐白白歡喜一場?”

“不多不多!”

聽他總算切中要害,那店家自是歡天喜地。於袖中探出五根手指,在二人眼前晃了幾晃。

“倘若換作了旁人,便教給我座金山銀山,小人也只管請他免開尊口。可二位卻是大不相同!俗話說寶劍配英雄,紅粉貽佳人。也只有像咱們楚小姐這樣的天造地設之人,才配得上如此良材美質!”

“您二位若真有此心……唉!只須隨手丟給小人五千兩銀子也就是啦!”

“此物只肯賣五千兩……掌櫃的一本生意經也未免有些太不高明瞭吧。”

楚夕若喃喃自語,隨之莫名長舒出一口氣來。聞言,那店家自然借題發揮,直將大腿拍得啪啪作響,儼然一副痛心疾首。

“楚小姐您真知灼見!知道小人不過是蝕本賺個吆喝。不過楚家平日裡對咱們城中的大小商戶們從來多有照顧,今日能有機會報答一二,那也算是小人前世修來的福分,您可千萬莫要推辭。”

楚夕若表面不動聲色,暗中卻因他對楚家如此不吝溢美之詞,心下好生受用不已。目中餘光一瞥,同少卿四目相接。

“你去把銀子付了,之後便隨我回去楚家。”

少卿點點頭,笑道:“是了,你快去把銀子付了,之後我便隨你回去楚家。”

“你說什麼?”

楚夕若臉色驟變,彷彿難以置信。

“明明是你要買來賠了給我,怎的又教我自己來付銀子?”

“不錯,自然是我買來賠你。”

少卿雙眉一軒,話裡話外倒頗理直氣壯,“只是這世上哪有出門在外,隨身帶得幾千兩銀子的道理?只好請你自己先行墊付,待我之後回到青城山,再來如數奉還。”

“你!”

楚夕若為之氣結,再看少卿似笑非笑,眉宇間狡黠密佈。如何不知他這番信誓旦旦之言,多半亦不過全屬隨口胡謅,終究絲毫做準不得?

她臉上凝嗔,暗道自己適才諸般顧慮實在自作多情。指端痙攣正欲發作,可轉而念及身邊尚有外人,卻是無論如何不願自行紆了身份。何況待兩道目光再度從那小小簪花之上掃過,心下里也確對其頗有幾分愛不釋手。無奈只得暫抑無名,有如賭氣般將少卿晾在一旁,同那店家大聲說道。

“我楚家一向光明磊落,自不會白白佔了旁人的便宜!於此物原價之上,我再另外給你加上三千兩紋銀。明日你且拿著字條,自行去府上收賬便是!”

想是胸中氣猶未盡,話音甫歇,她又忿忿然二度望向少卿。只是這一眼不看倒還罷了,一俟見過之後,竟登時將少女氣得七竅生煙,險些為之閉過氣去!

只見少卿臉色玩味,正悠悠然負起雙手,全然一副看戲模樣。她從來自視甚高,又豈容遭人幾次三番玩弄於鼓掌之間?一張絕美面龐不由倏地陰沉下來,輕咬銀牙粉拳微攥,只恨不能立時將這小賊一劍刺個對穿,才好發洩滿腔熊熊業火。

“這三千兩銀子實在萬萬使不得!”

那店家察言觀色,如何看不出楚夕若心頭盛怒已至極處?可轉過頭來又滿懷惴惴,小心翼翼道:“不過若是楚小姐當真可憐小人,小人倒確還有個不情之請。”

楚夕若微一愣神,似乎甚感意外。俄頃暫將不悅拋之腦後,強自心平氣和道:“有什麼話的你都大可直說,不必如這般遮遮掩掩。”

那店家千恩萬謝,又接連數聲賠笑,這才略顯難以為情道:“方才小人也曾同二位提過,此物原是我家中代代相傳。今日轉交到楚小姐手中,固然可說物盡其用。只是如此一來,卻未免教小人實在愧對九泉下的數代祖宗先人了。”

“小人是想問一問楚小姐……您能否只將這簪子帶走,至於這木匣子嘛……還請您二位多多成全,也好讓小人至少能給祖宗有個交代。”

“這倒奇了!我只聽過買櫝還珠,還從未見過閣下這般做生意的道理。”

見那店家舉止戰戰兢兢,少卿不禁撲哧一樂。意味深長般朝楚夕若一瞥,搶先當仁不讓,“店家放心,咱們這位楚小姐從來便是通情達理之人。此事也自然不在話下。”

言訖,他猶不忘一番揶揄,煞有介事般抱拳問道:“楚小姐,您說是麼?”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著你來賣弄人情!”

楚夕若被氣的渾身發抖,心道原來這世上竟還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不過她雖滿心不悅,卻並未因賭氣而對那店家惡語相向,點點頭就此應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