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帆正舉(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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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多謝!”
少卿頻頻點頭,著實對這二人由衷感激。轉頭又對柴公差道:“他二人立下如此大功,能否便不必再送回牢裡。將他們留在外面,以做咱們今後守城助力。”
“少俠!”
未曾想還不等柴公差開口,那男人反倒先壯起膽子,又向著三人跪倒,小心翼翼道:“我們兩口子倒確有一樁心願,想請少俠成全……”
少卿雖覺詫異,但也並未不允。男人大喜過望,忙牽過妻子手腕,又是接連拜了三拜。
“我和這老婆子走江湖走了三十幾年,本就只圖個安穩活命,實在沒有像諸位英雄這樣的豪情壯志。”
“不知少俠……能否教我二人離開江夏,從此……從此絕不回來?”
“放肆!”
柴公差聽罷,只覺滿腔怒不可遏。“刷”的自腰間抽出刀來,聲色俱厲道:“不把你們送回牢裡,這已經是顧少俠寬宏大量。你們卻還得寸進尺!想要……咦?少俠這是……”
少卿眉關深鎖,卻還是抬手將其打斷。再看男人伏在地上戰戰兢兢,心中總歸暗暗萌生惻隱。
“螻蟻尚有偷生之心。咱們並非綠林強盜,既然人家不肯,又何必偏要強求?”
他足下移步,親手將二人攙起,口中緩緩道:“待會兒我會教人在江邊準備船隻,二位若想離開,隨時皆可自便。”
“少俠的大恩大德,我們兩口子就是粉身碎骨,那也絕不敢忘!”
男人又哭又笑,一番千恩萬謝,言訖拉起妻子便要離開。未曾想這一牽之下,在他身旁那女人竟然紋絲未動,反倒直勾勾緊盯少卿,一雙昏黃老眼自稀疏白髮間微微發顫。
如此約莫片刻,就連少卿本人亦被她看的心底發毛,那老嫗才囁嚅嘴角,沙啞著嗓音吐出幾個字來。
“你……也姓顧?”
眾人紛紛一怔,皆如墜雲裡霧中。男人又驚又急,唯恐少卿改變心意,再將自己二人扣下。忙連聲解釋,只說妻子身患重病,平日裡便時常神志不清。
“快走!再晚就怕來不及了!”
那男人額上冒汗,對著妻子又拉又拽,好歹教她挪動雙腿,與自己往城內江邊而去。少卿目送二人離開背影,不知為何心下忽覺悵然若失,彷彿空落落無所依靠。可要說這異樣究竟從何而來,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我看這人的眉眼……倒像極了咱的平安。”
“少說兩句!”
“人家是什麼身份?怎會同咱們扯上干係?唉!你就當那小兔崽子早就死了,還是先保住了咱自己的性命才最要緊。”
“不過要是他還活著……恐怕也該有這麼大了。”
少卿內力已臻化境,二人這一番竊竊私語,聽在耳中端的字字無疑。他胸口發悶,陡然竟感眼前大眩,化作一片五光十色。萬幸楚夕若從旁察覺異樣,遂將雙手輕輕扶在他背心之上。
“你這是怎麼了?”
“我……”
他如鯁在喉,雖想即刻前去把那二賊追回,可轉念又覺當前情形,也未嘗不是最好結果。故直到兩人步履匆匆,自街角再也不見蹤影,少卿始終紋絲未動,唯有情至真處,險些於人前落下淚來。
二人迴轉楚家,便和各派眾人齊聚,將柏柔遺體焚化。白大有站在妻子身邊,緊攥著她一隻冰冷手掌,念及數十年來夫妻情深,而今卻已陰陽兩隔,一時不由哭的死去活來。
見此情形,饒是慧能也不由得為之動容,愴然著一張胖臉,與眾人齊來勸他節哀順變。
人死不能復生,還請白師叔善自珍重,勿教柏姑姑在泉下平添擔憂。”
聽聞妻子之名,白大有身子登時猛地一震。抬頭與少卿目光相接,漸漸止住嘴裡抽泣,而後顫抖著從懷裡取出一張字條,將其小心翼翼展將開來。
“阿柔……”
他目光柔和,彷彿水溢潺潺。又把兩人臉頰貼在一處,喃喃輕念道:“從今往後,我一定用心讀書識字。你看這句話……我不是也好好的寫下來了麼?”
少卿心頭一懍,藉著周遭火光明滅,終於看清那紙上所抄。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回想當初柏柔曾對自己笑談,這短短一句話在這位白師叔寫來,倒有一半乃是錯的。如今總算字字雋永,筆鋒藏韻,奈何斯人已逝,碧落黃泉。便教一腔柔情似水,究竟又該說與誰聽?
“顧少俠,能否借一步說話?”
俄頃眾人漸散,少卿本欲再回城上察看。卻被從旁冷眼觀望的雪棠攔住去路,請他前往私下獨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