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人明滿臉是血,幾與幽冥厲鬼別無二致。眼見那弟子惶惶然調頭而去,又對其餘鷹犬厲聲疾呼:“小畜生若已脫身,必會當先去找尋那姓顧的!你們全都跟我趕去大門,絕不能教他二人活著離開半步!”

“哼!既然楚家尚有家事未了,我等外人終究不好牽涉其中。還是等四爺何時能把那兩個小畜生處置妥當,趙某再會同其餘諸位同道前來叨擾不遲!”

趙秉中一番陰陽怪氣,言訖站起身來欲走。不過才剛行出三五步去,只聽背後楚人明一聲暴喝如雷道。

“今日沒我點頭答允,我看誰敢走出這松濤堂去半步!”

“楚老四!你這又是什麼意思?”

陸惟舟眉頭大皺,頓時有些發怒。一語甫歇,遂朝自家弟子使個眼色,高聲大叫道:“太一門人聽著!隨我……”

“各派之中慕賢館人何在?”

楚人明胸有成竹,直接將她打斷。而這話音未落,松濤堂內霎時寒光暴漲,霍霍拔劍之聲此起彼落,原本好似鐵板一塊的各派行列間,已在不知何時赫然分做兩撥。

在這其中,有半數人兀自瞠目結舌,如墜雲裡霧中。而其餘人則目露兇光,手上兵刃清芒懾懾,分明不懷好意。

“阿彌陀佛。原來昨日楚小姐當眾所言,竟然句句皆千真萬確。”

無塵得道高僧,在眾人中定力最深。俄頃頭一個轉醒,又望向楚人明一張猙獰面容,終於將一切全都恍然大悟。

“姓楚的,你以為就憑你那點三腳貓的手段,就能將我各派玩弄於股掌之間?哼!當真可笑至極!”

與此同時,趙秉中也漸趨冷靜下來。他自詡武功了得,故即便置身群敵環伺,說起話來依舊傲氣十足。

楚人明遙遙聽了,卻只縱聲大笑不絕。旋即面色一變,倏地轉作可怖,彷彿憑僅存一道凌厲目光,便足以將人殺死千遍萬遍。

“趙秉中,可笑你死到臨頭,竟還渾不自知!”

他口中意味深長,寒聲挖苦道:“你不妨先試一試,且看自己一旦使動內力,那又究竟會落得怎樣下場!”

“你!”

趙秉中身形發晃,隱隱覺事有不妙。下意識暗提口氣,一股莫大煩惡竟從胸中嘯湧席捲,險些使他當場閉過氣去。

“楚人明!你這卑鄙小人處心積慮,那又究竟是為何事!”

趙秉中心念電轉,恍然方知必是適才所飲茶水之中,早已遭人預先暗下手腳。再看如今松濤堂內,此刻竟有足足大半之人臨陣倒戈,其中更加不乏各派裡舉足輕重人物,一時間不禁汗流浹背,如墜萬丈寒窟。

“能得秉中老兄如此抬愛有加,楚某當真何幸如之!”

許是因左眼間劇痛使然,楚人明嘶嘶倒吸數口涼氣,後才恨恨高呼道:“人明所圖,正是我二哥從前畢生夙願!將天下各派統而合一,從今往後但唯我楚家令行禁止,凡事馬首是瞻!”

他站在眾爪牙間,又大聲道:“不錯!你們所喝茶裡確已被我下了劇毒,倘不及時服食解藥,那麼或許尚有十日光景好活。”

“可一旦你們之中有何人膽敢妄動內力……我擔保他腳下不消走出三步,便會當場氣絕身亡!”

“什麼統而合一,令行禁止?說到底還不是被你楚人明一人呼來喝去!還不是要做韃子的爪牙鷹犬!”

陸惟舟素來頗有骨氣,即便自身性命岌岌可危,但仍舊戟指楚人明,不迭跳腳痛罵。

“姓陸的生來頂天立地,頭可斷血可流!卻是絕不會任憑何人隨意擺佈,做數典忘祖的無恥勾當!”

只是待她目光一瞥,看見跟前一名仗劍而立的少女,竟又頓時變了臉色。

“餘靖儀!”

她渾身劇顫,右手將桌子拍作山響,“你是我座下首徒,想不到竟也同樣牽涉其中!早知今日,當初我便合該將你一劍刺死,免得汙了我太一派數代清譽聲名!”

餘靖儀兩靨忽紅忽白,似乎有些慌亂。須臾,才收拾心境,佯作鎮定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弟子這也是為本派將來前途計。還請您順時應命,勿再做徒勞無謂掙扎。”

“聖人言,死生亦大矣。今日到底何去何從,還望諸位同道千萬三思後行!”

楚人明看在眼裡,對此只覺饒有興致。搖了搖頭,陰惻惻又開口道:“念在各派素有同氣連枝之誼,楚某總歸是要把醜話說在頭裡。”

“如今諸位所中,乃是南疆巫神殿內奇毒,從今往後直至身死,須得每隔旬日按期服食解藥。因此倘若有人慾同楚某虛與委蛇,而在私下裡暗藏叵測居心……我也定要他到時生如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