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說話實在好沒道理,怎的尋常百姓到他的嘴裡,就忽然全都成了什麼刁民?”

少卿暗自冷笑,聽罷可謂不屑一顧。又覺凡屬官府中人,無論地位尊卑,官職大小,多半皆以為自己高人一等,實在教人不齒至極。

不過對他種種心思,外面兩人自然無從知曉。藍少女半晌緘默,反倒使那柴公差心生焦急,索性現身說法,語重心長道:“藍丫頭你初來乍練,有些狀況搞不清楚也屬正常。”

“這樣吧!今天柴叔便和你來個身份互異,好教你也知道知道,你爹當初究竟是怎樣來做這個班頭的。”

“好極!好極!多謝柴叔!”

藍少女大喜,不迭千恩萬謝。那柴公差則先是呵呵發笑,頃刻間又忽脫胎換骨,彷彿乃是成了另外一人。

他深吸口氣,抬高嗓門大叫道:“藍丫頭?”

“柴……柴叔?”

少女心頭一懍,自然不敢怠慢。只是未料甫一開口,便橫遭其人打斷,隨之便是劈頭蓋臉,一陣聲色俱厲道:“哪一個是你柴叔?倘若今後見了上官,那便只可尊呼大人!”

“須知尊卑有別,綱常存序,你既身為公人,那就更加應當合了規矩!”

“是!是!”

少女噤若寒蟬,卻正中了柴公差下懷。遂乾咳著清一清喉嚨,話鋒一轉,不緊不慢道:“好,那我再來問你,先前我交代給你的事情,如今可已然辦得妥當了麼?”

“不……不知您說的是……”

少女不明所以,但又不敢反駁,糾結再三,這才小心翼翼發問。

柴公差勃然大怒,厲聲叫罵道:“我就知你從來是個沒心沒肺的!哼!當初我是怎麼告訴你的?自打上任薛知州走後,咱這公堂便許久未用。如今新大人眼看便要走馬上任,你們不知把這四下裡好生收拾收拾,莫非是想等著教大人到後,自己前來動手的麼?”

“你只看看自己腳邊的青旗,身後的黃傘!真是成何體統!成何體統!是了!還有咱大人今後每日都要用到的這條公案!你看這上面的浮土,這上面的……”

柴公差原本振振有詞,可陡然間竟忽戛然而止,教人好生莫名其妙。少卿眉頭大皺,疑神疑鬼下正想側耳再聽,外面柴公差反又開懷大笑,聲音之大,直震得堂中積灰簌簌飄落。

“藍丫頭,柴叔剛才的意思,這下你總算是能明白了吧!”

“不錯!我心裡面全都清清楚楚!”

金鐵崩鳴,響徹龍淵!少卿才剛放下戒心,大堂中竟登時罡風暴漲,獵獵砭刺肌膚。緊隨那少女話音傳來,兩口刀刃遂將三人藏身帷幕驟然撕得粉碎,化作漫天輾轉飄零。

“小心!”

少卿神情劇變,身形挪移形同鬼魅,雙掌破風橫斫並舉。迎面兩柄鋼刀雖不乏凌厲,卻唯有眼睜睜見他自白刃交織間穿梭自如,到頭來竟連一片衣角也難以傷及。

“大膽賊徒竟敢擅闖公堂,莫不是從未將朝廷法度放在眼中!”

少女一聲嬌叱,頓將眾人目光齊刷刷吸引而來。至此,少卿這才終於得以認清此人真實面目。

她纖唇流朱,似玉潤彤凝,善睞含光,蘊水波湛湛。兩靨冰雪雕琢猶勝海棠吹雨,纖腰婀娜旖旎堪稱亭亭玉立。再加身上一襲公服籠絡勾勒,懵懂初生之餘,赫然難掩自身英氣勃勃。

少女緊攥剛刀,運使揮灑間不失虎虎生風。少卿只一怔神,已被其洶洶欺抵身前,當下驀地凌空躍起,左右腳分別自下方抵來兩條刀身之上輕輕一觸,順勢從二人輪番絞殺中脫身而出。

“我來拖住這幾個賊子!柴叔你去把城外的弟兄們全都給喚回來!”

少女目光如炬,言訖一抖手中兵刃,舉刀又向少卿猛攻。柴公差大急,畢竟對她多有惦念,朝地上狠啐一口,也提刀來砍少卿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