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綺聞言,既驚且奇。低下頭來一望,卻見自己手裡面的是枚碧綠玉牌,當中一抹玲瓏水色盈盈欲滴,隱約勾勒出個似有還無的若字。

青綺在楚夕若身邊日久,自然知曉此物來歷。只是主人一向將其視若珍寶,如今竟毫不遲疑的交到自己手中。又抬起眼,看見楚夕若眸中一泓撲簌淚光,終於向她重重點了點頭。

見青綺小心翼翼將那玉牌收好,楚夕若胸中一塊巨石總算堪堪落定。長舒出一口氣來,卻又想起二人本想趁夜色潛入家中一探究竟,而今反被伍老三等人耽擱,以至天光大亮,如此免不得又要耽擱許多工夫。

青綺俏臉一揚,卻不似她般心事重重。轉而踮起腳尖,在主人跟前喜不自勝。

“小姐小姐,你們剛剛回來,也還需要個落腳的去處吧!爹爹他們在這城裡面過活了三十年,街頭巷尾便沒有不熟悉的地方!您便把心放到肚裡,待會兒我就教他們……”

“咦?爹爹?爹爹!”

她一副眉飛色舞,可等喜孜孜望向伍老三,卻見他早已拉長了老臉,忿忿然只管置身事外。

青綺粉臉微紅,憋足一口氣勁跑到父親跟前,忿忿然大叫道:“爹爹,您這又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伍老三白眼一翻,氣哼哼仰起頭來,“他二人是死是活,與我們弟兄又有什麼干係?”

他又譏笑道:“哼!我倒真想看看他楚人澈到底能有多狠的心腸,竟要殺了自己的閨女。還是隻會胡吹大氣,說些……”

“不成!”

青綺大急,直言將父親打斷,一道胸膛兀自起伏不定,“您今天幫也得幫,不幫也得幫!要是您非要袖手旁觀,我……我……”

女兒一雙淚眼汪汪,便足以勝過萬語千言。伍老三方寸大亂,只張大了嘴巴心急如焚,無奈終於猛地一拍大腿,連聲哀求道:“好好好!你說什麼爹都依你,只是你千萬別哭。唉!算爹求求你,你可千萬別哭!”

“當……當真?”

青綺眨動明眸,說起話來依舊帶著哽咽,“那您說……究竟該怎樣才好?”

“唉!那就教他們沿著巷子,一路去到黃鵠磯上。在官府後面蓋著一間茅草棚子,平時連條鬼影子也沒有。他們大可在那裡落腳,管教天王老子也找尋不到!”

伍老三催頭喪氣,言訖更苦起一張老臉,儼然可憐巴巴道:“我說的可全都是千真萬確!好丫頭,這回你總該能滿意了吧!”

“我便知道,爹爹一向是最疼我的人啦!”

青綺喜不自勝,張開雙臂環攀在伍老三肩頭。一番鶯鶯燕燕,又使伍老三耳根發燒,心中飄飄然極為受用。

須臾,他才紅著臉撥開女兒,傲然來到顧楚二人面前,朗聲大叫道:“看在青綺丫頭的面子上,該說的我都已同你們說了。趁早給我滾蛋!省得老子一看你們便覺心煩!”

“多謝伍前輩指點之恩。”

楚夕若心頭一懍,遂拱手向其行禮。伍老三黑著臉一言不發,只頻頻揮手催促二人儘快動身,自己則乾脆背過身去,連看也不願再朝他倆多看一眼。

少卿心無牽掛,當即踏步流星出門而去。相較之下,反倒是此刻楚夕若胸中五味雜陳,又與青綺依依惜別,才又拿了鏘天,在廣陽眾人注目之下發足漸遠。

自二人出了門後,便一同往伍老三所說黃鵠磯上而去。只是沿途少卿卻越走越覺不對,眼看楚夕若眉眼含嗔,氣沖沖只管向前,不多時竟將自己遠遠撇在身後。

如此又走俄頃,少卿終於難抑奇疑,快行幾步趕上前去,想要向她一問究竟。

楚夕若冷冷見了,腳下卻依舊只管向前,更儼然在兩靨間騰起一道嚴霜刺骨,將少卿拒於千里之外。

“姓楚的,你有話大可直說!”

幾次三番笑臉相迎,卻都被少女橫眉冷對後,少卿終於忍無可忍。青城身法一經施展,端的驚世駭俗,有如天人一般。

楚夕若只覺眼前人影閃爍,待再行回過神來,少卿已直接攔在自己面前。再看他兩片臉頰忽紅忽白,分明心中正自憤恨。

“你自己做的好事,倒也大言不慚跑來問我?”

眼看避無可避,楚夕若干脆站定腳步,毫不示弱道:“咱們此行,是為了將雪棠的陰謀詭計告訴爹爹,其餘的事情則全都無關緊要。”

“既然如此,你剛剛為什麼要向青綺打聽四叔的訊息?難道你就如此恨他,非要把他即刻碎屍萬段麼?”

“不錯!我就是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