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弼陡遭搶白,眼中不覺閃過一絲殺氣,轉眼卻又忍耐下來,低垂著眼瞼,神情複雜道:“你與他們……總歸截然不同。”

雪棠微微動容,遂話鋒一轉,盈盈開口道:“恭賀殿下再度得一俊才,從此事半功倍,大業指日可期。”

宗弼一聲冷笑,終於肯側動頭頸,斜睨往文鳶身上瞥去。

“記得上次你提起那位顧少俠時,也曾是將他稱作為俊才的吧。”

乍聞少卿之名,文鳶心頭不覺為之一懍。即便自己落於敵手,卻仍忍不住暗暗為其擔起心來。

另一邊廂,雪棠則無片刻遲疑,當即昂首抬頭,儼然成竹在胸:“那姓顧的年紀輕輕,卻能在各派追殺間遊刃有餘,單單是這一條,便已絕非常人可及。“

“何況,他授業恩師乃是當今青城山主。此人腹蘊宇宙,眼界學識遠勝我十倍不止,殿下也同樣不可不防。”

“青城山主?哼!我倒真想親眼看看,此人究竟能有多大能為!”

宗弼對雪棠素來尊重,可甫一聽見璇燭名號,不知為何竟極嗤之以鼻。若非他自衿身份,不願與這等江湖草莽之人爭於長短,恐怕還不知更要說出怎樣話來。

雪棠將目光重新望向文鳶,輕聲續道:“至於這位文姑娘……卻又與此大不相同。”

“此人天賦異稟,習武雖不過堪堪數月,卻已足可躋身同輩翹楚之流。還請殿下放心,但須稍稍假以時日,使她將我往日所得來各派武功熟稔於心,則其將來前途勢必不可限量。”

“江湖事江湖了,殿下萬金之體,自不可躬親下場,則此人便是絕好助力。一旦將來時機成熟,便可由她率我一眾慕賢館人代為接掌中原各派,而殿下正好從中坐收漁利,替新朝澄清玉宇。”

言及至此,她口中忽的一頓,臉上轉作諱莫如深。

“況當今皇帝膝下子嗣眾多,一旦日後時局生變,則如此一枚暗處棋子,終歸於殿下百益無害。”

“你所說時局生變……那又是指何事?”

宗弼目光清冷,隱隱似放寒芒,見雪棠偏不肯直面作答,便也姑且付之一笑。

他獨自到椅上坐下,正與文鳶彼此相對:“剛才你所言之事,我自可統統答允。不過如將來你要殺人,只管來尋宗某便是。”

“可若是膽敢傷了先生半根毫毛,我定會要你生不如死,受盡這世上萬般折磨。”

“我……我知道了。”

少女兩靨煞白,幾無半絲血色,但腳下卻未再退讓分毫,便始終擋在恩師榻前。

宗弼倏將面色一沉,又站起身來,腳下每每向前一步,便教文鳶一顆心臟跳的愈發劇烈。

“凡此種種,我已全都教你如願以償。”

眨眼間,他離文鳶已只剩丈許之遙。遂冷著臉俯視少女,說道:“到了如今,你也須先為我去做一事。”

“殿……殿下請講。”

文鳶滿心忐忑,目光也變得徘徊躲閃。宗弼看在眼中,不由對其愈發輕視,旋即出手如風,一道清光暴漲斗室,散開一股寒氣逼人。

“喀!”

摧枯拉朽,如穿魯縞。文鳶放眼一望,只見一柄精鋼匕首鋒刃奪目,被宗弼運勁一擲,此刻便插在自己腳下不遠處的地上打晃。

宗弼言簡意賅,全無半分拖泥帶水,“我要你用它,為我取來一條性命。”

雪棠神色稍異,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房門輕響,乃是個漢子步入屋中,對宗弼拜倒行禮。

“回稟殿下,我等已奉命將事情辦妥。”

雪棠秀眉緊蹙,只覺此人恁地陌生。下意識往文鳶身邊湊近,實則卻也於事無補。

“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