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聲音發顫,下意識朝後縮避。可她愈是如這般惶惶不安,那貴公子便愈倍感血脈賁張。當下眯起一雙眼來,將目光落在跟前一座晦暗陰森的屋舍上面。

“不如你我這便秉燭夜談,豈不也是世上一段美滿佳話?”

“不成……不成!”

少女欲哭無淚,奈何對方人多勢眾,豈是她區區一人所能扞拒?只消那貴公子雙眉輕挑,暗暗使個眼色,立時便有三四惡僕蜂擁而上,不由分說將其拖拽進了屋內。

“公子,您只管好生在裡面快活,小的們便都等在外頭伺候。”

那貴公子似笑非笑,目光往剛才說話的那惡僕臉上一掃,又順手撒出把金葉子來。

“今日做的很好,你們人人皆有大功,將來定要更加用命做事。”

他趾高氣揚,看著眾人爭先恐後,全都匍匐在自己腳下瘋搶。俄頃飄飄然也進了房中,只剩下倒在血泊中的蕭少年,此刻已然出氣多過進氣。

人非草木,豈能無情?耳聽那少女在屋中哭的愈發哀傷,雪棠也不禁隱隱變了臉色。扭頭偷偷一望文鳶,卻見她早已眼圈通紅,兩行淚珠暗灑漣漣。

“爛賤貨!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

許是因少女遲遲不肯就範,那貴公子終於惱羞成怒。但聽“啪”的一聲傳出屋外,無疑已是動手用起強來。

這一記耳光固然乃是打在少女臉上,卻也同樣真真切切,分明打在文鳶心裡。每每閉上雙眼,昔日之事便會自行在腦內浮現迭生,彷彿永墮淵藪輪迴。

而如今一切重現眼前,若要她只管袖手旁觀,那也真比登天還難!

“師父……請您恕弟子不孝了!”

“你們聽這小浪蹄子!明明剛才還裝的像個貞潔烈女,現在卻叫的這樣厲害!”

“誒!這你便是大大的不懂啦!有句話叫做欲擒故縱,只有好不容易得到手的,這才知道好生珍惜。我看這娘們多半是認準了這條,否則又怎會……”

寒芒雲舉,朔氣縱橫!

眾惡僕正因屋中動靜開懷大笑,只是還未等這笑聲堪堪落定,晦暗中一團清影登時疾若馳鶩,風捲殘雲,教在場人人無不氣息大窒。

隨周遭殺氣凜冽,那原本斜插在地的柴刀竟又飛到半空,驀地綻開一道慘淡幽光。鮮血橫飆,激射四濺,轉眼已有數人遭其割喉喪命,砰砰接連倒地氣絕。

眾惡僕大驚失色,一時狼奔豕突,唯恐腳底稍慢,反倒步了身邊死人後塵。最終卻被那人影逐一追上,幾度血影刀光,頓教一條逼仄巷道化作無間地獄一般。

雪棠站在暗處,親眼見這十數條性命在轉瞬間灰飛煙滅,臉上神情可謂微妙。雙目灼灼蘊光,便遙遙看向彼處文鳶。

此刻少女渾身染血,獨自站在屍體之間。她的肩頭正微微痙攣,唇角肌肉好似一陣抽搐,緊隨濃烈血腥直撲鼻翼,這才再度緩緩邁開腳步。

“外面又怎麼了?”

被屋外動靜攪了好事,那貴公子自然滿心不悅。恨恨大叫一聲,遂“砰”的踹開房門,獨自走了出來。

“小賤婢!你是什麼……”

等他看到滿地屍骸狼藉,一時不由悚然變了臉色。轉而再見一少女面孔鐵青,正朝自己徐徐而來,不必多想此事也定然與之有著莫大幹系。

他心念電轉,不由得拔腿欲跑,卻被無窮朔氣悽號撲面,裹挾惡寒暴漲狂湧。

“似你們這等奸惡之人,便該個個死無葬身之地!”

電光火石間,文鳶已吐氣催力,將一柄柴刀運勁擲出。那貴公子大驚,正要躲閃,頃刻忽覺一陣冰涼驟起,似有些許粘稠自臉頰間徐徐淌過。正是已被那柴刀深深插進頭顱,只餘刀柄猶在空中晃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