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生來敢作敢當!你既是罪有應得,那又何必求人饒恕!”

說完,他口中微微一頓,神色慘然仰望窗外,又高舉鏘天,一副痛心疾首。

“望日樓歷代前輩在上,崔家歷代先祖在上!不肖子孫崔沐陽識人不察,竟然親手教出此等惡徒!”

“今日,沐陽便親手誅殺此獠,以昭本派百餘年來公忠體國之志!”

“姓崔的!”

自知難逃一死,周昶終於兇相畢露。“騰”的一躍站立起身,戟指三人厲聲叫罵不絕。

“你別以為單憑區區一個望日樓,便能攪起多大波瀾!等到先生將來橫掃江湖,管教你們全都死無葬身之地!”

幾在同時,崔沐陽身形驟動,鏘天如驚雷電閃般遞出,隨一聲鐵器入肉悶響,登將周昶一劍刺作對穿。

見周昶二目圓睜,嘴裡發出嗚咽似的悲鳴,崔沐陽手下卻無片刻遲疑。五指再度較勁,順勢猛拔鏘天,霎時使滿屋鮮血橫飆,瀝瀝若霧,陣陣濃烈腥氣兀自直撲鼻翼。

“孽徒今已伏誅!列祖列宗在天有靈,至此可以瞑目!”

崔沐陽跪倒遙拜,語氣也頗激動。楚夕若恐其身子有失,忙從一旁過來相扶。等到助他重新回到椅上坐定,便又抿著嘴唇,不知究竟該說些什麼。

“顧少俠,先前是崔某知人不明,對你和夕若多有得罪之處……便在此向你們賠個不是。”

四下裡氣氛微妙,又過不知多久,終於是崔沐陽率先打破死寂,深深吸進口氣,朝著少卿抱拳賠罪。

“我……”

可此情此景既在眼前,卻令少卿只覺心中一陣陣悵然若失。

他喉嚨發乾,雖知這一切皆因雪棠陰謀算計,可一想到當初逼死鮮于承天之人裡,這姓崔的也同樣有份,所謂原宥二字,當真何其難以開口。

“你……”

崔沐陽堂堂江湖耋宿,眼下不惜自降身份,如此低聲下氣,那也實屬難能可貴。可等看見少卿居然毫不領情,一時不禁大為著惱。

好在楚夕若察言觀色,連忙開口打個圓場。只說既已找出箇中始作俑者,這樁樁件件也都合該算在她的頭上。而崔沐陽也不過是受人矇騙,其實則同此全不相干。

聞言,崔沐陽臉色這才略有和緩,稍加思索,又朝楚夕若問道:“夕若,你對今後究竟是何打算?”

“我想盡快趕回江夏,請爹爹對此提早準備!”

楚夕若心中急切,可話一出口又覺殊為不妥,忙臉頰泛紅,補充說道:“也要趕快為崔叔叔療傷,好教您……”

“不必!”

渠料崔沐陽卻一揮手,直言將其打斷:“我望日樓數代基業,上下無數弟子門人,眼下全都外面流血苦戰。我身為掌門,豈可自行臨戰脫逃,反將他們獨自置於此等萬劫不復之地?”

“今日我就是爬!也定要爬到慕賢館前與他們死在一處!”

崔沐陽去意堅決,言訖遂奮起僅存氣力,右手中鏘天劍尖錐地,竟果然蹣跚著來到門口。

少卿見狀,終於再難袖手旁觀,倏忽擋在前路,皺眉沉聲道:“你如今連站也站不穩當,何必非要過去白饒上一條性命?”

“小子!”

孰料崔沐陽卻端的不屑一顧,雙眉一軒,蔑然冷哼道:“苟且偷生,自是人人都會!可崔某堂堂七尺之軀,卻還做不出躲在門下弟子身後,只教他們拋頭灑血的勾當!”

“我且問你,倘若將在外面奮戰之人換作是你青城門人,則你自己又當怎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