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平生願(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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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婆婆教給我的!”
這話從秦夫人處脫口而出,卻使楚夕若聽後更覺如墜雲裡霧中,忙不迭又發問道:“您說的這位婆婆……她又究竟是誰?”
“婆婆便是婆婆,那又有什麼好說?”
秦夫人白眼一翻,好似頗不耐煩,不過想是已將楚夕若視若己出,停頓片刻後仍舊實情相告:“沒遇到秦松篁前,我便一直是跟著婆婆過活。那足足總是有……總是有十七八年的工夫。”
“至於這一身的武功,也全都在是那時候,由她親自教給我的。”
楚夕若妙目圓睜,又是一番循循善誘,想要將這一切全都搞個清楚。
“那……您可還記得這位前輩的尊姓大名?”
秦夫人撲哧一樂,伸手自她臉頰間輕輕一刮,悠然笑答道:“你這小人兒,偏是生出這些個沒頭沒腦的問題!都已是三十年前的陳年舊事了,我哪裡還能記得她究竟姓個什麼?”
“不過名字嘛……名字……我似乎聽旁人管她喚作扶風,也不知……”
“您說什麼?”
楚夕若這一驚著實非同小可,依稀回憶從打幼時起,自己便時常聽父親與兩位叔父提及,說是他們曾有一個少時負氣出走家門的姑姑,而名字便正是喚作楚扶風三字。
這位族中長輩武功卓絕,世所罕有。只是不知為何卻忽莫名得罪了彼時煊赫至極的廣漱宮主昭陽真人,兩相交手之下更殃及池魚,反倒教三叔楚人清從此抱憾終生。
因恐在言語間勾起楚人清傷心往事,昔日家中眾人往往皆對此諱莫如深。不過如今再聯想起秦松篁便曾身為廣漱首徒,隨後又執意為秦夫人叛出師門,看來楚扶風也多半正是因這二人這才牽涉其中,終究落得音訊全無。
“那位婆婆!您可知她現下身在何處?”
她雖同自己這位長輩素未謀面,但畢竟血濃於水,一時忍不住出言追問。秦夫人見後,卻只漫不經心揮一揮手,雲淡風輕道:“我同她三十年未見,到了如今,許是早已死去多時了吧。”
“是了,她老人家若當真尚在人世,恐怕也該有不止八十歲的年紀了吧。”
楚夕若心中思緒湧起,不過生老病死,本為自然之理,到頭來也未覺如何悲傷。而看她半晌無言,秦夫人反倒哂然一笑,挑眉發問道。
“剛才這法子,你又是如何才想到的?”
楚夕若俏臉微紅,循著秦夫人目光一同往那槐花樹望去。當下亦無隱瞞,便將之前一番心思如實相告。
秦夫人聽完頻頻點頭,無疑對此極為嘉許。轉而喜孜孜將她牽至那槐花樹下,臉頰煥彩閃爍流光,宛然成了一副小兒女模樣。
“當初我和秦松篁初來此地,他知我向來歡喜槐花,便想特意尋上一株植在院裡。只是說來也巧,這方圓幾百裡內偏偏便沒有一顆槐花樹。後來……還是他千里迢迢跑到了越州府,這才把它給帶了回來。”
秦夫人言語不輟,兩靨已在渾然不覺中微微漲作淡紅。楚夕若從旁靜聽,又將目光落在枝頭灼灼芳華,心下亦為她二人伉儷情深而感嘆不已。
她倆兀自感懷,忽聞稍遠處房門異響,乃是秦松篁自屋內施施然走出,此刻正眼望妻子,向二人徐徐走來。
“你是誰?秦松篁在哪?”
孰料秦夫人竟如遭電擊,慌張張便往楚夕若背後躲藏。更怯生生抓在她手腕之上,無論如何也不肯撒開。
楚夕若心頭一懍,尚不知該如何是好,卻見秦松篁反倒駐足微笑,便同妻子和顏悅色道:“我姓秦,是受人之託,專門前來照料你的。”
“你說受人之託……那人可是秦松篁麼?”
秦夫人將信將疑,顫抖著聲音遙遙發問。秦松篁一副不厭其煩,輕點點頭說正是如此。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如此一來,總算教秦夫人如釋重負。心有餘悸般緩緩走出數步,又將丈夫仔細端詳半晌,喃喃若有所思道:“秦松篁姓秦,你也姓秦,想必你們定是相識的了。是了!秦松篁,那他自己又到哪裡去了?”
“他去山下鎮甸裡買些雜物,還有……還有槐花酥,約莫到了晚上,總歸是能迴轉的了。”
“好極好極!我便知道他決計不會忘了!”秦夫人撫掌而樂,滿臉洋溢喜悅。轉過頭來又似驀然憶起何事,唇齒翕張,自顧自般唸叨開來。
“我這便去外面等他回來,我這便去外面等他回來……”
“秦前輩,這是……”
等到秦夫人漸行漸遠,獨自出得柴門,楚夕若終於再難按捺心中驚詫。秦松篁默然片刻,目光遙向遠望,不曾自妻子背影間稍稍移開寸毫。
“她只記得曾經遇到過一個秦松篁,卻唯獨忘了此人早已成了自己的丈夫。”
楚夕若神色微妙,復將聽到之言仔細回味數遍,一時不禁萬千感慨系之。而見秦松篁面露苦澀,卻獨不知究竟該如何安慰他才好。
“拙荊病情時好時惡,看來難免是要教楚姑娘多多費心了。”
秦松篁一眼過際,自不難看出院中諸般打鬥痕跡。遂只道是妻子沉痾發作,心下不由愈發生出愧疚。楚夕若先是一怔,連忙出言解釋,秦松篁聽後頗為驚詫,實未料到妻子竟會與她這般投緣。不過如此終究乃是自己求之不得,當下微微頷首聊表謝意,便也不再多言其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