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這還當真是情深義重,令人好生動容吶!”

趙秉中哈哈大笑不絕,離陽殿內各派眾人竊竊私語之聲亦隨之四散開來,其中不乏好事者,正對二人暗中指指點點。

楚人澈內力卓絕,聽到耳邊許多汙言穢語,一時只覺胸中氣往上湧。遂將怒火悉數傾瀉在女兒身上,面膛鐵青寒聲說道:“你既一心尋死,我便教你求仁得仁!”

“且慢!”

清音驟起,響徹周遭。楚人澈神色稍異,緩緩垂下手中劍來,一雙電目冷冷直視少卿。

“你還有何話說?”

少卿踉蹌起身,渾身滿臉盡是血汗糅雜,“我若當真將藏匿各派秘籍的所在說了出來……你們是否能容我和子昀一條生路?”

“你到底胡說八道些什麼?”楚夕若失聲而呼,不由被他此話驚得目瞪口呆,“你不是告訴我……”

“我不過略施小計,可笑你竟信以為真!”

少卿冷冷一笑,似在嘲弄她竟恁地愚不可及。目光炯炯環顧眾人,忽的話鋒一轉,昂首大聲道:“我身為青城弟子,自當以教門利害為先。故才欲借竊取各派秘籍來替教內尊長分憂解難,只是不想竟然適得其反。”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如今青城山須臾即滅,我又何必同這些冥頑不靈之人一同陪葬?不如趁早謀個出路,總也好過白白饒上一條性命。”

“不可能!這世上豈有偷了東西后不知逃跑的道理!”楚夕若心下大急,霍地站起身來。若非覺男女授受不親,幾乎便要拉過他手臂來當場質問。

“正是這世人皆以為絕無可能之事,我卻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若非如此,又該如何把旁人矇在鼓裡?”

少卿滿臉挖苦,言訖更唯恐楚夕若這個旁人尚未崩潰,雙眉輕挑,意味深長道:“楚小姐,我勸你今後逢人時最好多留上幾個心眼。免得等被暗中算計了後……卻還懵然渾不自知!”

“顧少卿!我……我當真是教豬油給蒙了心!竟對你的鬼話信以為真!”

楚夕若兩肩簌簌,先前未因父親咄咄逼迫所流清淚,此刻卻已潸然而下。她下意識朝腰畔摸索,想要拔劍殺此惡賊,奈何那青鋒早便被她棄置,如今已被地上鮮血染紅劍身。

回想彼時自己信誓旦旦,在人前為少卿賭咒發誓,事到如今竟恁地可笑至極!此刻她心如死灰,但恨不能甩手打上自己兩記耳光,只是這世上畢竟從無後悔藥賣。唯有怔怔呆滯了目光,一切聽憑父親開口發落。

“除惡務盡固是我等平生夙願,不過你若當真能助各派找回所失秘籍,饒你區區一條性命……倒也並非斷然不可。”

楚人澈一邊稍稍將話音拉長,一邊斜睨環顧,觀察其餘各派眾人反應。待認定陸惟舟等並無異議,才森然繼續道:“只是我又為何要輕信你所說之話?”

少卿面色坦然,好似已將存亡置之度外,“我如今連生死尚在諸位股掌之間,楚家主若非想要什麼憑據,倒不如干脆一劍把我殺了。”

“不過我先前也曾聽人講起,說諸位名門正派中人無不鐵骨錚錚,乃是義無反顧的英雄好漢。不過眼下看來……原來也不過如此而已。”

楚人澈城府極深,固然猶可忍耐,陸惟舟卻頓時大怒。倏地欺身直抵少卿面前,右手抓過他胸前衣襟運勁一拋,萬鈞之勢直令其打橫飛出足足四五丈遠。

“小子!我勸你最好少耍些鬼把戲,免得待會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少卿咧嘴而樂,一連咳出數口鮮血。又掙扎著站立起身,斜倚在一旁殿柱之間:“陸前輩,你們太一派的九歌劍法失而復得,這自然可喜可賀,可你也不該獨因此事,便不願教其餘各派尋回自己所遺失秘籍。”

“你!你放屁!”

陸惟舟滿面通紅,一時啞口無言。恍惚更覺殿中數十道微妙目光,此刻正齊刷刷望向自己。她心中恨意如焚,雖想即刻將少卿千刀萬剮,又恐招來旁人猜疑,無奈只得緊攥雙拳站在原地,一張老臉忽紅忽白。

“陸施主稍安勿躁,還請諸位暫聽老衲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