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松鶴年(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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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以寧口中稱是,便攜文鳶等人發足向殿外趕去。山風朔朔,倏忽繞樑,直將四下福帖壽聯颳得尖嘯嘶鳴,各自嘩嘩作響。
白大有摟著妻子,心下又驚又急。終於難抑胸中憂慮,抬起頭大聲道:“師父!阿柔現在這副樣子,我怕她……”
鮮于承天面露慍色,卻也知他畢竟關心則亂,到頭來並未太過苛責。緊鎖眉關,徑自走到二人跟前,伸出兩根乾枯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柏柔脈門之上。
“她這是勞頓過度,以至氣血虧空,靜養數日自然便無大礙。你們儘快去尋以寧,倘沒有我的吩咐,那便斷不可離開她身邊半步。”
白大有大吃一驚,“我們都走了,難不成只教您一個人空守在這裡?不成!我要留下來!除非……”
“放肆!”
鮮于承天聲色俱厲,勃然大怒道:“我如何謀劃,何時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趕緊給我滾出去!否則休怪我不講師徒情分!”
“我不管!今天我非守在您老人家身邊!待會兒要是真有人敢過來,來一個我便殺一個,來兩個我便殺一雙!”
白大有兩眼血紅,竟梗直了脖頸同鮮于承天對峙。言訖好似猛然憶起何事,便扯開喉嚨大叫道:“子昀!你這便去跟著大夥兒,把你柏師叔送到後山!”
“子昀究竟去往何處,我到時自有安排!”鮮于承天語氣陰森,二目卻如爝火般熊熊發亮,“白大有,你心裡若還存著我這個做師父的,那就趕緊聽令行事。要是你依舊執迷不悟,我便即刻將你逐出教門,從此你我兩無相干!”
“我……”
白大有汗如雨下,只因生來拙於言辭,半晌竟再說不出一個字來。又見恩師面色決絕,端的不容置疑,無奈只得目中噙淚,向其叩頭,再將柏柔負在背上,前去追趕仇以寧一行人等。
“子昀,你現下便去後山,告訴那小子小心藏匿行蹤。倘若稍後形勢不利……大可自行下山,等此間風波平息後再思迴轉。”
鮮于承天胸中一塊巨石堪堪落定,轉過頭來又向子昀一番交待。孰料子昀竟似對此充耳不聞,一張青澀臉頰惶惶不安,顯然已被當前境況嚇得魂飛魄散。
“鮮于前輩!晚輩願代他前去將事情轉告顧少卿。”
“你?”
鮮于承天斜睨看向楚夕若,口氣可謂微妙至極,“如今你我兩家既已刀兵相向,怎麼?你便不怕我將你挾為人質,正好脅迫他楚人澈束手就擒?”
“家父表率正道多年,豈會因一己私情耽擱各派大計?何況我也曾聽聞鮮于前輩昔日裡縱橫江湖向無敵手,乃是位鐵骨錚錚的英雄好漢。想必無論如何,也定不屑於做出這等為天下人不齒的小人行徑。”
她這番話說來不卑不亢,一來率先表明父親心跡,二來又在潛移默化中將鮮于承天抬舉甚高,使其愈發自衿身份。
果然,鮮于承天聞言,只蔑然冷笑數聲,右臂倏的一拂衣袖,兩眼傲然如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既主動請纓,此事便當真交你去辦又有何妨?”
“多謝鮮于前輩!”
楚夕若大喜過望,卻又俏臉一紅,不知自己這個謝字究竟從何說起。不過當前事起情急,只得向鮮于承天抱拳為禮,而後扭頭便往外走。
“那小子究竟是死是活,便全都仰仗在你的肩上了。”
楚夕若正要推開殿門,聽見背後傳來鮮于承天聲音,身子不由猛地一陣顫慄。轉眼又篤定心念,一張玉容凝重決絕,義無反顧就此踏出門去。
通往後山之路素來偏幽,楚夕若行走其間,眼見周遭長林古木似無窮盡,胸中本就迫切焦急,更兼耳鬢朔朔風鳴,如同催命符般聒噪不休,端的意亂神煩,愈發惴惴難安。
“我還真是好沒道理,明明同人家勢不兩立,卻偏要上趕著跑來操這沒由頭的心。”
她腳下疾行不輟,腦內卻實感慨萬千。十指微微攥握,兩靨亦在匆忙忙間隱約現出一片淡淡紅暈。
“爹爹既已帶領各派攻到山下,待會兒若是不小心彼此撞見……我究竟該如何向他解釋?依著他老人家的脾氣秉性,又能否容我把事情分說清楚?”
念及父親秉性為人,少女臉色不覺為之一黯。雖明知多半乃是自己一廂情願,卻依舊冀盼著他能明察秋毫。
正渾渾噩噩之際,在其身畔林中忽而一陣窸窣作響。電光火石間,一口青鋒利刃如鬼魅般平平遞至,湧起漫天殺氣騰騰。
楚夕若大驚,險些被那劍身上面寒光眩暈雙目。趕緊移步銷形,與那利刃擦肩而過。饒是如此,那長劍罡風過際,亦如萬千金針細縷砭刺肌膚,一時教其痛不可當。
“原來是楚小姐!失敬,失敬。”
林間沙沙,數許翩然腳步漸近。不多時,自黛色中走出十餘條曼妙倩影,依著穿著打扮而論,正是太一派門下弟子無疑。
雙方彼此照面,當中一名高挑少女率先走到楚夕若跟前,待行過一禮後,轉而拾起地上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