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我帶人在四下裡找尋了一趟,並沒發現……”

這聲音平實中正,卻又教少卿心中驀地為之一懍。昏沉沉抬起頭來,只見門前一道身姿綽約娉婷,雖一副秀眉低鎖,依舊絕美未可方物,卻不是久未謀面的楚夕若是誰?

楚夕若面色古怪,險些未曾認出面前這血肉模糊之人正是少卿,良久總算撫平胸中錯愕,又不知究竟該說些什麼。

楚人明哈哈大笑,收拾身上狼藉,遙向少卿努了努嘴道:“夕若你來的正好,我看這小子多半是活不成了,不如咱們便將他的屍首帶回去向你爹交差,趁早離開這荒郊野嶺的鬼地方。”

楚夕若表情微妙,待認定少卿一息尚存,這才沉聲開口道:“爹爹臨行前交代務須活捉,四叔若是隻帶一具屍首回去……恐怕著實並非妥當。”

“我的好夕若,你這可真要為難死你四叔啦!”

楚人明滿臉哭喪,一時叫苦連天,“你自己也都看到了,這小畜生橫豎不肯招供,我這才不過剛剛動手,就已經是一副要死要活。”

“唉!反正你四叔我是再沒什麼好法子了!要是你私下裡還藏著什麼手段,那便趁著他還沒死,趕緊都來試一試吧!”

楚夕若秀眉微蹙,緩緩行至少卿近前。等到看清當前他身上諸多駭人傷口,不由悚然變了臉色。

她雙唇一碰,道:“我問你,你到底把各派武功秘籍藏到了什麼地方?”

“滾出去。”

少卿口中氣若游絲,說完便再度垂下頭顱,只待稍後一死。而還未等楚夕若說話,反倒是楚人明當先勃然大怒,一記老拳正打在少卿臉膛之上,又教其滿臉鮮血流淌。

“小畜生死到臨頭,竟然還敢大放厥詞!夕若你等著!四叔這就替你報仇雪……”

楚人明氣往上湧,一拳過後仍不解氣,隨即便欲再施重手。渠料掌風才起,忽覺眼前人影晃動,正是被侄女當先擋住去路。

“夕若你這又是什麼意思?”楚人明面帶慍色,無疑是對她此舉極為不滿,“四叔這可是替你打抱不平,你怎的反倒攔起我來了?”

“四叔稍安勿躁,夕若……夕若想自己再來問他一次。”

“問吧問吧!”楚人明當眾遭此折辱,心下著實含恨帶怒,“可別怪四叔沒事先提醒了你,這小畜生就像茅房裡的石頭般又臭又硬,你便再問上他一百遍一千遍,也不過只是白費工夫!”

楚夕若不為所動,一雙妙目凝視眼前這行將斃命之人,胸中反是無由泛起陣陣惻隱。

“我再問你一遍,各派武功秘籍到底被你藏在了什麼地方?”

少卿滿口是血,腦中渾渾噩噩關頭,遂只慘然付之一笑。楚夕若臉凝薄嗔,本已作勢按向腰際佩劍,又深深吸進口氣,堪堪抑住慍惱。

“你笑什麼?”

“即便我當真說了,你們又有誰會相信?”少卿吐淨嘴裡鮮血,兩眼亦因腫脹之故,已然僅存一條狹小縫隙。

“你若肯說……我便肯信。”

“你說什麼?”

少卿周身大震,眼底閃過一絲微弱光芒,可轉瞬又重歸黯淡,嘴角一咧道:“你要殺便殺,大可不必這般戲弄旁人。”

初時,他只道楚夕若聽罷定會怒不可遏,然許久過後四下裡竟始終寂無人語,唯聞眾人呼吸之聲漲落迭起,更有一抹蘭芷馨香糅雜際會,隱隱輕叩鼻翼。

“你……再說一遍……”

“你若肯說,我便一定肯信!”

此話既出,且不說楚人明瞠目結舌,一副大驚失色,就連少卿也同樣竦然動容。至於二者不同之處,則是少卿心中難免更多了幾分莫名滋味,譬若流沙浸石,亂水消冰,渾是種難以言道的無由意緒。

他將身子微微向後傾斜,竭力支撐神識,同楚夕若彼此四目相對,“從到你們楚家第一天算起……我便壓根便不曾見過什麼各派的武功秘籍。”

“若不是你,太一派九歌劍法的心法口訣又為何會憑空出現在你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