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夕若氣得渾身簌簌發抖,恍惚更覺眼前流螢飛舞,化作一片五色徘徊。良久撫平慍怒,連聲催問道:“第二件,那又是什麼?”

“第二件,其實再也簡單不過。”

“你先把那物什交給我來保管。”

“什麼物什?”

楚夕若假意茫然,暗中卻把那玉佩悄然藏在袖中。少卿哂然一笑,直接一語道破玄機:“你何必明知故問?咱們是要同人去做生意,若是手上全沒個值錢的物件,旁人又如何願意理你?”

楚夕若知他所言非虛,可一想到此物不過剛剛失而復得,即刻便又要拱手讓人,平心而論委實頗有些難以割捨。

少卿看出她心中糾結,輕輕一聲嘆息,就此推心置腹道:“你大可放心,等到事情一了,我定會完璧歸趙,絕不會把它傷了一絲一毫。”

“你此話……可是當真?”

雖見他一副情真意切,儼然不似作偽,但楚夕若卻依舊難以放下心中顧慮。少卿無暇同她遷延,乾脆以手指天,直接發起誓來。只說倘若到時自己不能將這玉佩原樣奉還,便心甘情願聽憑眼前這少女發落。

如此一來,楚夕若總算微微頷首,把那玉佩輕輕託在掌心。少卿亦不多言,便信手來取。渠料二人指端肌膚相觸,他卻忽覺周身莫名一陣顫慄,似有一抹溫熱自手上氤氳開來,所到之處好似一派澄澈清明。

楚夕若臉色劇變,哪裡料到少卿竟遲遲不肯鬆開手來?又驚又羞之際本想奮力將他掙開,可轉而又恐一個不慎,反倒傷及手上之物。到頭來除卻滿面侷促,整個人就如石塑銅就般木然僵在原地。

“顧少卿呀顧少卿!你莫不是昏了頭了!”

陡然間,一念如利刃破空,直刺少卿腦海。他身子不由自主打個寒戰,雙手亦藉此關頭猛地縮回原處。又抬起頭訕訕望向楚夕若,彼此好生尷尬不已。

“大哥!要依我說,這損陰德的勾當咱們兄弟今後不做也罷!”

從那小巷而出,二人始終無言,便匆匆只管趕路。俄頃來到城隍廟外,忽聽裡面一個聲音宛若炸雷。饒是他倆內力盡皆不俗,竟依舊被其震得耳鼓嗡嗡作響。

少卿微一愣神,心下反倒大喜,知這人販子多半還未離去。可還未等他打定主意,便又影影綽綽,聽到自彼處傳來另一人惱怒話語。

“你這痴子!這大把的銀子即便咱們不賺,也自有旁人搶著來賺!莫非你想教這肥水全都流到了外人的田裡去麼!”

“我自然不想!”

先前那人雖猶在抗辯,可話裡話外早已失了大半底氣,“我只是覺咱們兄弟倆總有這一膀子力氣,難道當真會給活活餓死不成?又何必非要一直卑躬屈膝,同那些個回龍寨裡的惡賊們糾纏不清?”

“祖宗!你給我小聲些!”

另一人唯恐他禍從口出,忙將嗓音壓至極低。又話鋒一轉,故作輕鬆道:“唉!說來你我手裡面這些個小崽子,又有哪個不是父母爹孃實在活不下去了,這才肯作價賣給咱們的?”

“他們本來就只剩下死路一條,只有跟在老子身邊,才能姑且討上一口飯吃!要我說咱們乾的不僅不是自損陰德的買賣,反倒是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便是等到死了,也非上天去做神仙不可!”

“這人狡辯抵賴的本事還真是世間少見!”

少卿將他這番自辯聽在耳中,不由忿忿然幾聲冷笑。而另一邊廂,楚夕若更已鐵青了面孔,眉宇間森然暗蘊殺氣。

“咱們可是有言在先,你凡事須得依我號令。否則便趕快回去,只在城外同柏姑姑等我便是!”

少卿意味深長,又皺著眉頭向她提醒一遍。楚夕若聽後,頓時洩下氣來,一雙妙目狠狠瞪向少卿,只恨不能立刻將他斃於指下。

“你可聽到剛才他們說的回龍寨了麼?”

少卿面色凝重,一副若有所思,“依我看他們二人做這下三濫的勾當,總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我問你,你是單單隻想替那對夫妻把娃娃給救出來,還是要教他們從此再也不能為非作惡?”

“自然是除惡務盡,難不成還要容他們逍遙法外,再去做這傷天害理的事情麼?”

楚夕若白眼一翻,若非須得恪守承諾,只怕也早已破門而入,在這二人身上一人刺上一劍。

“慧能師叔,這次少卿事起從權,也只好要來揭一揭你的醜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