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你說那三個知青,鬥得過你二爸?」

「就憑他們?呵呵,剛剛包漿的玉米棒子做糊糊...還嫩了點兒。」

「可人家這些知青,不歸生產隊裡管,他們又是有文化的人。要依我看吶,你二爸李鍊鋼這一次...恐怕有點懸。」

「你害的哈個甚?額二爸李鍊鋼,那是一般人惹得起的?人家在公社、在縣裡,和那些幹部們都是可以相互遞煙的。

你看看生產隊長竇建德,他去公社辦事,誰會

給他遞一支菸?」

「唉,那三個來插隊的知青,我看都是很不錯的人。你二爸李鍊鋼的手腳不乾淨...唉,希望望那三個知青能夠平安無事才好,神神千萬要保佑他們啊!」

類似於這樣的對話和擔憂,在十里鋪生產隊的社員們家中,還有很多。

老李頭的婆姨姬轉轉,今天她做起什麼事情來,總是丟三落四的:

掃地老是掃漏。

打算去餵雞,卻把玉米碴倒給了狗。想舀帶皮的小麥麵粉出來熬糊糊,她卻舀成了小麥粒兒...

站在院子裡,

姬轉轉望著羅旋他們借住的窯洞,神情恍惚:「唉,多好的人吶!好好的在這裡插隊熬日子唄。

你們幹啥要去招惹李鍊鋼嘛?他家的娃,時常吃白麵饃饃,那是人家的造化。

他的婆姨天天換身兒衣裳,那是人家的福分。咱不羨慕,也不嫉妒...莊戶人家,誰生下來不是受苦人呢?」

姬轉轉嘆息著、自言自語的唸叨著。

漸漸的姬轉轉又想起了,在困難時期,自己有幾次去找李鍊鋼借糧食的事情。

每次去保管室倉庫,那個李鍊鋼總是推脫,說白天這種事情不好弄。

非得要自己晚上去找他...

唉——

姬轉轉默默嘆口氣:希望那三個知青,這一次能徹底的、把李鍊鋼給解決掉吧!

但這又怎麼可能呢?

姬轉轉不由自己罵自己:人家可是在公社、在縣裡面,都是有人的!

甚至有幾次,姬轉轉去縣裡面賣雞蛋。

還遇到過李鍊鋼,和人家縣裡的幹部,在國營飯店裡面有說有笑的喝酒哩!

就憑三個毫無根底的知青,又怎麼鬥得過、在舊社會就已經參加了民兵隊的李鍊鋼呢?

唉——

姬轉轉正在心神不寧的胡思亂想,而在生產隊的保管室裡,一臉不屑的李鍊鋼。

正冷冷的看著羅旋,「小後生,額不是不讓你查賬。只是你這種做法,是不尊重我們這種老同志、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幹工作,對事不對人。沒有所謂的不尊重,更扯不上侮辱。」

羅旋一邊看賬本,一邊頭也不抬的回敬對方,「我希望你是清白的,也相信你是清白的。不過,你能不能把你的真賬本拿出來?」

「甚真賬本、假賬簿?」

李鍊鋼變成怒目金剛,「你這個後生說話給我注意點。要知道,我當年在民兵連、往前線送烙餅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哩!」

羅旋不為所動,「集體的財產,神聖不容侵犯。這和你的資歷,毫無關係。」

「說吧,你是把真賬本拿出來,咱們內部處理。還是我去縣裡面,請求紀委、財政局、公社,組織一個聯合工作組,進駐十里鋪生產隊?」

羅旋緩緩抬起頭來。

直直盯著李鍊鋼的眼睛,開口說道,「李鍊鋼同志,你不要以為我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學生,做事情只憑頭腦發熱、靠著一腔孤勇蠻幹。」

「你的問題...很嚴重!這不是最終撤職、紀律處分之類的懲罰,就能解決的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