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體企業”。但實際上,砂石場只需要每年向大隊部上交300塊錢的

“管理費”就行。其餘的人事任免、砂石生產、進出賬目、盈虧這些事情,根本就不歸正興大隊管。

“還讓我拿酒,拿好酒...看來這位客人的來頭,確實有點不小。公社廖主任早就戒酒多年了,所以不可能是他...那,又會是誰呢?”易陽經過這麼多年職場上的摸爬滾打,早已經練就了一套心思縝密、對任何事物都能鞭辟入裡的本事。

只聽他緩緩說道,

“這件事情,有點邪性...第一,大隊長彭志坤不可能無緣無故的發瘋,非得讓我這個點兒拿著好酒去大隊部。那麼就可以推算出來:大隊部裡,來了一位很重要的客人。但彭志坤說著又很隨意,並不是那種很嚴肅的命令...嘶,究竟是誰,值得讓彭志坤這麼重視,但又還不顯的見外、甚至還透露出一絲隨意?”

“羅旋!”戴紅梅和易陽瞬間靈光一閃,兩口子同時驚撥出聲,

“難道是,羅旋迴來了?!”

“走...!”易陽趕緊換鞋,準備騎著他的腳踏車出發。

“等等,易陽你把這盆鴨子肉拿上...我去煙囪那邊割點臘肉香腸,拿到大隊部去弄熟了吃。至於咱們家孩子...易羽,你帶著妹妹到外婆家去吃飯。就說今天晚上爸媽有點事情,讓外公外婆照顧你們一下。”易陽和戴紅梅有一兒一女,這兩個小孩子倒是很懂事,聽到戴紅梅這麼一說,脆脆的答應了一聲。

然後就雙雙往同在一個生產隊的外公外婆那邊跑。戴紅梅心細,

“既然羅旋迴來了,咱提前也不知道訊息,那就說明羅旋迴來的很匆忙。大隊部裡面有啥吃的?咱們要不拿點菜上去,難道一會兒你們幹喝啊?”易陽點頭,

“也是!要不再去飼養室那邊,弄點雞蛋、捉幾隻雞上去?”戴紅梅一推易陽,

“你還是拿上酒、騎上腳踏車先去吧,這些小事情,交給我去弄就行了。”易陽匆匆忙忙的往大隊部那邊趕。

與此同時,同樣聽到了通知的羅鐵柱家,正和往常一樣在吃飯。聽到喇叭裡的通知。

羅鐵柱倒是沒什麼反應,繼續在那裡就著花生米喝小酒。以前的羅鐵柱並不喝酒,他只有等到生產隊裡有什麼紅白喜事的時候,才捨得去鄰居家蹭上一點包穀酒喝。

但時日不同了呢!現在已經是正興大隊第6生產隊隊長、兼任肉聯廠後勤辦公室負責人的他,同時拿著兩份工資...原本生產隊長是沒有工資的,只是出一天工,可以掙相當於普通社員1.5倍的工分而已。

但正興大隊的8個生產隊長,他們都有工資...沒辦法,正興大隊裡企業多,效益好。

要是按照老規矩依舊只給工分、不給工資的話,這個生產隊長的職位,恐怕真還沒人願意幹。

所以,人家羅鐵柱,有錢!手頭上寬裕了,誰也會追求一點生活品質...更重要的是,羅鐵柱如今生活條件好了不說。

曾經當了大半輩子石匠的他,身體還特別的硬朗...那是邦邦硬、硬邦邦!

不過,鐵硬的羅鐵柱有一個難言之隱。誰聽說過,野豬會衝進家裡來撒野?

而羅鐵柱家,就遇到了這種百年難遇奇葩事:王氏以前被闖進家裡來的野豬,把她的屁股,給活生生的咬掉了半邊...丟了半邊屁股之後,為人一向尖酸刻薄的王氏,只能杵著柺棍出門的,這就導致她的脾氣漸漸的變得更加怪異起來。

王氏天天不是懟天,就是懟地實在是沒事了就懟空氣...簡直就是讓人難以忍受!

等到後來,年齡漸漸大了的王氏,被她的大兒媳婦連番收拾幾回之後,脾氣也開始變得收斂起來。

只是,如今只能靠輪椅行動的王氏,她和羅鐵柱之間,已經完全沒有了平常夫妻之間的那種親熱。

一個殘疾掉了,只是相當於還有一口氣在;而另一個身體倍棒、吃嘛嘛香。

這日子過的...所以如今的羅鐵柱,他天天晚上也會來上那麼兩小杯酒,喝的個微醺,才好入睡。

沒辦法,都說人生得意須盡歡。歡...看來撒歡是整不成了,那就只能找個新的愛好,才能安頓下羅鐵柱那顆有點躁動的心。

現在羅鐵柱,已經是要地位有地位,要收入有收入,在整個紅星公社地界上,誰見了羅鐵柱不得恭恭敬敬的叫一聲

“羅大叔好”?哪怕沒這兩樣東西。單單憑著羅鐵柱,他有一個叫做

“羅旋”的兒子,就憑這一點,誰都得對羅鐵柱禮讓三分!如若不然的話,那是很容易引發熱心群眾們,對那個敢不尊敬羅鐵柱的傢伙,一頓群毆狂削的...聽到大喇叭裡的通知,羅鐵柱依舊悠哉悠哉的,在那裡喝著小酒,對廣播裡的通知不以為然。

但心眼多的王氏,卻聽的眉頭緊鎖:“這彭志坤...發啥子神經?就憑他彭志坤謹小慎微的溫吞性子,不應該啊!難道說,大隊部來了什麼稀客?”王氏坐在輪椅上,一張瘦的只剩下骨架的消瘦臉盤,在昏暗的白熾燈下忽明忽暗,

“請了張大叔兩口子、易陽小兩口,丁大爺,還有三嫂子那個馬蚤貨...來的客人,會是誰呢?”正在吃飯的羅鐵柱的小兒子、同時也是王氏心頭肉羅小中,此時也皺眉思索:“聽彭志坤的語氣,來的客人,是一個和張大叔兩口子、和易陽,丁大爺他們,都很熟悉的人...”因為羅旋的原因,所以羅家如今在整個正興大隊的地位,有點超然。

因此,在羅小中嘴裡,他對於大隊長彭志坤向來都是直呼其名,並不畏懼彭志坤的職位。

“難道是...羅旋迴來了?”王氏身體雖然殘廢了,但這些年她的智商發育,似乎反倒還加速了一些。

就是嘴臭的老毛病,王氏一直沒能改掉。只聽她滿是怨憤的鼓囊道,

“當年,要不是我家羅旋,在公社裡好好運作了一把,哪能輪到他來當大隊長?”王氏嘆口氣,

“唉,要說啊,這個羅旋,他在這件事情上做的,真還不夠地道!哪有像他那樣去幫別人、讓一個遠方表叔當大隊長的做派?他爹還在這裡,而且還年富力強的...咋就不能噹噹大隊長?哪怕就當個肉聯廠廠長,那也好啊...就那破工作,但凡是個人樁樁都能幹。胳膊肘往外拐...哎!就跟那個沒良心的羅小新差不多,娶了媳婦兒忘了娘!白眼狼...唉,老羅家,盡出這種東西!”

“彭——”王氏話音剛落!兩聲勐拍桌子的巨響同時響起,倒是把滿心怨憤的王氏,給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