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貴如油,隨風潛入夜。

可這一場油,潑灑的也未免太厲害了些。

塞北的春天,本來就是揚沙天氣,一場又一場狂暴的風,捲起漫天的沙塵,遮天蔽日,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

可與往年的沙塵暴不同,今年來自西伯利亞的狂風,竟然裹挾著蒙古高原的水汽,一股腦的砸在塞北這片乾旱、貧瘠的大地上。

“嘩啦啦”的暴風雨,自北向南的席捲而來。

位於脂米縣北邊70來公里遠的駝城,自然是要比十里鋪生產隊,先感受到這股大自然的狂暴氣息。

“好怕!”

來塞北插隊之後,還沒真正見識過沙塵暴威力的黃萱,嚇得一頭扎進羅旋的懷裡:“這風,好可怕!能不能點一支蠟燭啊?黑黢黢的,我害怕...”

點蠟燭?

沒用的!無數的風從窗戶縫、從門縫裡,牆壁縫隙之中漫灌而入。

就憑蠟燭那點微弱的火苗,又如何能在這樣四面漏風的環境裡面,不熄滅呢?

風驟雨急,無數豌豆大小的沙礫,好似密集的鼓點敲打在玻璃窗上,發出一陣陣如同炒豆一般的聲音。

在這種昏沉的夜晚,又夾雜著無數如同打在頭頂的雷暴之中的環境下,別說從未見過這種陣仗的黃萱害怕。

甚至就連羅旋心裡,也是在打鼓:這種老舊的水泥板樓房,在這最少八級大風裡面,究竟抗不扛得住啊?

樓板顫抖、牆壁搖晃,無數粉塵漱漱而落,真的讓人心裡面沒法踏實...

窗戶外面的電線杆子,在風雨中搖晃,造成整個城市的大面積停電。

狂風之中,有不少大樹被連根拔起,“乒乒乓乓”的砸在窗戶玻璃上。

“我好怕...”

黃萱嚶嚀一聲,“給我,讓我心裡也好踏實一些...”

羅旋皺眉:“據說人在極度恐懼的情緒下,有些時候身上的肌肉會痙攣...”

“不要緊的。”

黃萱自顧自行動起來,“我總覺得有點空蕩蕩的,心裡面一點都不充實...嗯,疼...”

正在黃萱用土法子,來給她自己找點安慰感覺之時...

只聽見“彭——”的一聲巨響!

北邊的窗戶玻璃,終究沒有扛住這股巨大的衝擊最終彭的一聲,碎成一地晶瑩。

“啊——”的一片尖叫聲傳來。

卻是住在大臥室和中臥的那17位姑娘,她們的窗戶玻璃盡碎,漫天的狂風夾雜著冰雹、雨點,以及無數的枯枝爛葉、砂石黃沙,漫灌進屋子。

亂套了!

這股風之大,超乎想象,把原本就躲在被窩裡瑟瑟發抖的姑娘們,給吹的無法躺平。

簡易衣櫃碎裂、衣服鞋襪亂飛,被褥鋪蓋在屋子裡打著旋旋的、始終不肯落下。

“嗯呢,快拔出來...胡豔她們那邊遭災了...”

黃萱梭下身來,推一把羅旋:“快去幫幫她們!這些村裡面的姑娘膽子小,可千萬別把她們嚇壞了。”

羅旋提上,隨後難堪一笑:“就這個樣子過去?”

黃萱鑽進被窩,甕聲甕氣回道:“沒事,就只有閃電的時候才有光,誰能看得見?再說了,一會兒就偃旗息鼓了...”

芳菲不再,蓬戶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