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幾天不出意外都是一如既往的在忙碌與空閒之中度過,不知為何,那名叫霍凱的少年自從那一日和那些軍伍之人離去後,就再也沒有露過面,倒也好,省去了麻煩。

徐念卿收拾完最後一張桌子後,輕呼了一口氣,抬眼看了一眼天色,已是傍晚時分,這最後一天也過去了,心裡沒來由多了些激動,但也有些感傷。

激動自然是因為他終於將先前講好的欠賬還清了,從今天起,從此刻起,他就可以離開這座打了整整一年雜的酒樓了,但畢竟在這裡待了一年,無論是那個看著人畜無害的掌櫃的,還是張大張二,甚至是一些酒樓的老主顧,這些人對他都很好,這突然就要走了,他還真有些不捨,自打離家以後,他已經把酒樓當成了自己的第二個家,要說一點都沒有不捨的感覺,那是假的。

但他要走的念頭還是很堅定,他年紀不大,但心裡卻是清楚,若是一輩子待在這裡,到頭來也只能是一個任人使喚來使喚去的小二,無論是去尋那個不知蹤跡的老爹,還是為了他的大俠夢,他都得離開。

正當他出神的時候,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大腹便便,正是掌櫃的錢中錢。

他並不知道掌櫃的曾去過那間破廟,也不知曉那一日發生的種種,若是知道的話,就憑掌櫃的對那老人恭敬相待這一條,他在心裡對掌櫃的的好感就得上升不少。

錢中錢仔細端詳了幾眼少年,開口道:“徐小子,咱們事先說好的,你在我這裡打一年雜,工錢就當還我替你治病的花費了,今天剛好是最後一天,你隨時可以離開。”

突然,少年猛地跪在錢中錢身前,咚咚咚磕了三個頭,帶著幾分哭腔道:“掌櫃的,你的救命收留之恩,徐念卿這輩子都不會忘的,日後掌櫃的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做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錢中錢眉眼帶笑,扶起了哭著的少年,開口道:“你這小子盡會整文詞兒,好了,你的心我知道了,如果在江湖上混不下去了就回來,我這酒樓再不濟,多養活你一個還是沒問題的。”

徐念卿重重點著頭,卻是抽泣著說不出話來,只能發出幾聲含糊不清的嗯聲。

錢中錢輕嘆一口氣,說道:“好了,徐小子,收拾收拾東西,去找你師父去吧,我就不留你了。”

收拾東西?徐念卿呆滯了片刻,左瞅瞅右看看,卻是發現,自個兒根本沒有什麼可收拾上的,來的時候就是孑然一身,除了腰間的這把小木劍以外,還真沒有什麼是屬於自個兒的東西了。

看著少年的模樣,錢中錢又忍不住笑了起來,衝著站在不遠處有些感傷的張二開口道:“去我屋裡把放在桌子上的那個包袱拿出來。”

張二愣了一下,忙小跑著上樓,不一會兒提著一個小包袱走了下來。

接過包袱,錢中錢一邊替少年挎上,一邊笑著說道:“不管怎麼說,你小子也是從我這酒樓裡出去的,掌櫃的我也沒什麼好送你的,這個包袱裡有幾件換洗衣裳,還有點碎銀子,帶路上用得著,別虧待了自己。”

“掌櫃的,這……”

錢中錢擺了擺手,故作嚴厲道:“好了,就這麼定了,你不嫌這一身衣裳寒磣,我還嫌你給酒樓丟人呢,都帶上,不然的話就當你瞧不起我這掌櫃的!”

徐念卿抬起頭,看著掌櫃的眼中的堅決之色,片刻後,輕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見此,錢中錢才笑著點頭道:“好,這才對嘛,行了,我也不耽誤你了,快去找你師父吧,別讓他等急了。”

徐念卿愣了一下,總覺得掌櫃的的話很奇怪,但又說不出奇怪在哪裡,停頓了一下,再次點頭。

“那掌櫃的,張大哥,張二哥,我這就走了啊……”

徐念卿的視線掃過在場的三人,三人盡皆回以一笑,張二更是紅了眼,若說平日裡對徐念卿最好的人,莫過於他了,眼下徐念卿就要離開了,他可是真的不捨,但也不好說什麼,只能衝著少年笑,叮囑著出門在外,注意安全、找不到老爹就回來種種如此的話。

徐念卿一一回應著,硬是又待了小半個時辰,這才轉身走出了酒樓,站在酒樓外,回首望了一眼這並不大,僅僅二層的小樓,這個被自己當作第二個家的地方,也不知道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回來了。

片刻之後,徐念卿抬起手臂使勁兒蹭了蹭眼角的淚,便要轉身離開。

就在這時,張二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徐小子,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