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朧朧,意識彷彿墮入無底深淵一般,強烈的墜落感讓徐元感到一陣昏沉,這樣的狀態持續了許久,他才感覺到自己像是落地了一般,從那股眩暈中漸漸緩過神來,視線一點點清晰,意識逐漸回籠。

“嗯~”

下意識輕哼一聲,緊閉的雙眼眯開了一條縫,光亮闖入眼底,讓他又忍不住閉上了眼,片刻後,才適應了突然明亮的光線,一點點睜大。

意識清醒了幾分,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身體各處傳來的痛覺,特別是胸口,哪怕是輕微的呼吸都感覺整個胸腔傳來陣陣刺痛。

不自覺抬手撫在胸前,緩過片刻,才覺得稍微好受了一些,記憶一點點湧上腦海,同時,四周的情形也闖入了他的視線中。

熟悉的佈置,熟悉的味道,徐元很快就認出了這裡是他一直住著的屋子,但像是想到了什麼,整個人猛的一驚,下意識就要起身。

可剛剛撐起半邊身子,一股強烈的虛弱感襲來,胳膊頓時一軟,“砰”的一聲又跌在了床上。

動靜傳了出去,緊閉的屋門恰好在這個時候被開啟,郎中段老六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看到徐元醒了像是有些驚訝,忍不住輕咦了一聲。

“咦?你居然這麼快就醒了,看來我還是小瞧你小子了啊!”

他本以為徐元這麼重的內傷,怎麼也得後半夜才能醒來,沒想到這才傍晚時分就醒了,著實讓他有些意外。

但看到徐元試圖掙扎著起來,段老六立馬瞅了他一眼,連忙開口提醒一句,“喂喂喂!你最好消停點,不然再暈過去了我可不能保證能不能再把你救醒了。”

果然,聽到段老六的話徐元立馬就放棄了起身的念頭,但還是急忙開口問了句,“先生,你看到我姐了嗎?她怎麼樣了?”

瞥了一眼徐元臉上的急切神色,段老六像是想起了什麼,憤憤不平地將碗砸在了桌子上,湯藥搖搖晃晃,些許撒在了桌子上。

“你們這幾個人沒一個好東西,死了也活該!”

似乎是忌憚著什麼,段老六這一句話雖狠,卻是把聲音壓倒了最低,只可惜徐元此刻一心擔憂著許晴,竟沒有聽出段老六這是句氣話,直當許晴沒能救得過來,五雷轟頂般僵在了床上。

“姐……”

輕輕吐出一個字,眼淚竟不自覺順著眼角滾了下來,素來平靜的神色難得被濃濃的悲傷所籠罩,失魂落魄一般。

腦海中,許晴這段時日對他無微不至照顧,每一次遇到危險捨身相救的一幕幕不斷浮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他心裡早已經把許晴當成了自己的親人,眼下就連許晴都離自己而去了,那股濃烈的迷茫與悲傷再度縈繞心頭,可他又一次不知所措了起來。

“喂喂喂!”

看到徐元這幅模樣,段老六不免一愣,似是沒想到徐元竟然會是這般反應,生怕他再急火攻心加重傷勢,連忙開口。

“小子,你哭什麼,我又沒說那潑辣娘兒們死了,你哭的早了點吧!”

一聽這話,徐元當即一怔,片刻後猛地回過頭看向段老六,急聲問了句。

“先……先生,你是說我姐還活著?”

段老六又給了他個白眼,輕輕晃悠著腦袋說了句,“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像她這種人怎麼可能死的了,再說了,有本神醫在,她就是進了鬼門關我也能給她拽回來!”

聽段老六確定,徐元楞過片刻後,忍不住長呼了一口氣,怎麼說許晴都是為了救他才受的傷,這已經是第二次為了他受重傷了,就連他都不清楚此刻的自己對於許晴存有怎樣的心思,感激還是愧疚,他一點都說不上來。

這時,段老六突然衝著他的腦袋拍了一巴掌,沒好氣地說了句,“小子,我勸你可別動歪心思,人家可是有正主的人,當心被人知道了要了你的小命!”

徐元猛地回神,下意識擺起了手,“不不不,先生你誤會了,我絕對沒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

段老六像是有些不耐煩,抬手打斷了徐元的話,隨手從桌上端起那碗藥遞了過去,“得得得,你小子怎麼想我不管,但是你得先把這藥喝了,不然你死了我可也得跟著你陪葬,哎,這都是什麼世道!”

一想到這兒,他這心裡就有一股火氣蹭蹭直冒,他以為自個兒就夠黑心的了,可誰知那賈毅比他還要狠,不光這次的藥錢不給他,就連上次付的銀子也拐彎抹角要了回去,眼下他可是真成了做慈善得了,非但如此不說,他還得費心費力保證這兩個活祖宗都不能出事,不然自個兒都得小命不保,這叫什麼事啊!

偏偏他一點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提起,也是當著徐元他才敢牢騷一句,真到了賈毅面前,他還是得裝孫子。

看著段老六不自然的臉色,徐元略微有些茫然,但也沒有多問,心中有所猜測,段老六是山賊的人,許晴又是被山賊所傷,或許是賈毅向他施壓了吧,畢竟在徐元的印象中,賈毅可一直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形象,他怎麼可能想得到後者會做出其他的事來。

“先生,你也不要太過擔心了,有機會的話我儘量跟賈大哥求求情,讓他放你一馬。”

遲疑了片刻,徐元開口說了這麼句,雖說他同樣憤恨那些山賊,但其實對於眼前這個心眼裡算不上壞的郎中並沒有多少仇怨,反而對後者還有一些同情,他看得出段老六同樣是身不由己之人,無非是貪了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