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後的時間裡,有一個和我這麼像的人說說話還真是感覺不錯,這種感覺自從不可以照鏡子開始就一直沒有過了。”

喬蕎感嘆道,“不過現在,你該出發了。”

阿黛爾重重點了點頭,在對方手裡接過那本橘黃色的筆記,把她同事那本手冊交還給了喬蕎。隨後,她走上樓梯, 拉開了那扇鋁合金的大門。

隨著阿黛爾拉開那扇大門,她驚訝地發現那本筆記上的內容在變得逐漸陌生起來,她對這種語言的理解能力在逐漸消失,和這種能力突然出現時一樣毫無徵兆。

如果這種文字出現的時間在宇宙毀滅之前,那溫蒂又是用什麼手段搞清楚這種文字的翻譯方式的?

這個問題突然出現在阿黛爾的腦海裡,然而她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在前方的大門內她又一次感覺到了和靈界那種隱秘的聯絡,她知道,這意味著只要跨過這扇大門,就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

如同窒息之人渴望空氣一般,阿黛爾下意識地跨進了大門,然而等到她意識到自己還沒有和喬蕎道別的時候,大門已經在她的身後緩緩合攏,她只能看見喬蕎透過即將合攏的門扉對她喊著什麼,然而她已經聽不懂了。

阿黛爾怔怔地盯著大門好一會,這才回過神來,輕輕嘆了口氣,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天台上。

然而,阿黛爾只是看了一眼,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震驚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和酒店的形狀完全不同,頂部的塔樓看起來像是一個倒扣在樓頂的碗狀穹頂,將樓頂接近四分之三的空間納入穹頂內部。

當然, 這只是根據阿黛爾之前觀察的結果推斷的,因為從穹頂內部看去,根本無法推斷這個空間的範圍有多大,因為根本就是無邊無際,內外佔用的空間完全不同。

這裡的地面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死水,阿黛爾在上面每跨出一步,都會帶出一大圈漣漪,向遠處擴散,直至目所不能及。碗狀的星空就倒扣在死水的上方,散發著神秘而浩渺的光芒。

無論是頭頂還是腳下的星空,離阿黛爾是那麼遠,遠到成為了一顆顆微小的發亮塵埃;而有的時候看起來又是那麼近,近到讓阿黛爾對它們習以為常。

而這片深黯的星空上有一塊彷彿刀切斧鑿般空出的裂隙,那裡裝填著一大塊介於固液氣三態之間的透明物質,那種奇妙的聚合效果讓阿黛爾明白,那就是“不老泉”的正體。

原本屬於天使級別的強大封印物,此時正安靜地懸浮在無邊無際的星空中,來自真正星空的幽眇星芒照射在泉水上,讓透明的泉水染上星空的顏色, 隨後分離出帶著斑駁鏽跡的水球、氣霧與冰晶, 融入塔樓內部的星空。

儘管那些水珠一樣的物質不斷從非凡特性上剝離出去,然而那塊非凡特性卻沒有絲毫缺損,每次分離出一塊水球,就會立刻有一塊新的填補在缺失的部分。

即使這裡並沒有標誌牌,阿黛爾也明白自己來到了哪裡。

天文臺。

這裡和酒店的頂樓被某種法則縫在了一起,跨越了上萬年的時光和數萬米的距離,形成了某種奇妙的聯絡。

“你似乎很驚訝。”

一個阿黛爾熟悉的男聲從那塊巨大的水球正下方響起,在星空之下顯得格外突兀。

阿黛爾連忙循聲望去,看到了一位身穿黑色燕尾正裝、揹著同色小提琴包的男士,那張臉阿黛爾在東區已經見過近百次甚至更多。

“布里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阿黛爾露出了驚詫莫名的表情。她想過在不老泉旁邊等著她的會是誰,卡特琳娜、格格蘭、“正義”小姐或者霍爾小姐,但唯獨沒有想過是布里頓。

“他原本是追著我的那幾個孩子上船的,憑你那時候的序列,發現不了隱匿起來的他。”

布里頓的口氣突然變了,改成了第三人稱,好像是隱藏在他身體內的另一個人在說話。

“……這個口吻……你是格格蘭?”阿黛爾意識到了什麼,連忙確認道。

“沒禮貌。按照魔女教派的規矩,你要叫母親。”

格格蘭用布里頓的身體皺了皺眉,“不過考慮到現在我用的是這具身體,這些禮節性的東西就不需要了。但,等到我們下次見面的時候你要是再叫錯,我可能就沒有這麼好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