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無家可歸的姑娘,想要一件自己亡母的舊衣有什麼錯呢?

鐵石心腸如賀澤佑,聽著都忍不住起了惻隱之心。

他放下了戒備,但還是仔細掂量了一番,遲疑地開口:「我如今自身難保,沈大人聖寵優渥,他與我生嫌,我去何處都是不招人待見的。」

「無妨。」如意捏著帕子揩了揩眼角,「沈大人心胸寬廣,不是個記仇的,待我們從柳府出來,我便做東請侯爺與沈大人共飲一番。訊息傳出去,侯爺困局便解了。」

賀澤佑這才笑了,愛憐地看著她道:「你都這樣說了,我自然願意幫你這個忙。」

他頓了頓,又試探了一句:「我最近有心盤一處鋪面,卻沒什麼合適的,你可有什麼推舉之地?」

這話就是明知故問了,整個臨安城都知道,鋪面就是供神街的最賺錢。

如意兀自擦著眼淚:「現在說這個早了些,明日去柳府,若能順利拿到家母遺物,我自是有三處好鋪子願意推舉給侯爺。」

她說得意味深長,賀澤佑毫不費力地就聽出了弦外之意。

願意拿三處鋪面給他?真是好大的手筆。看來柳如意雖然不似從前那般心悅他,但也是個重感情的人。

這筆買賣很划算,他沒有不做的道理。

但,為防柳如意反悔亦或是有什麼後招,他還是先將遺物拿到自己手裡,到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便是萬無一失。

打定主意,賀澤佑迫不及待地準備起來。

柳太師與他有些嫌隙,想輕易讓他點頭沒那麼容易,所以去柳府這日,他不但帶了柳如意,還帶了幾個手腳極快的樑上君子,做兩手準備。

礙於侯府的地位,柳太師沒有拒收拜帖。

一進門,賀澤佑看著老太師那難看的神色,先沒提要求,反是說了一句:「晚輩聽說府上最近缺人,好端端的家奴,也不知怎的一個死在池塘裡,一大群死在蒼耳山上。」

談判麼,要的就是上來就捏住對方的弱點。

座上的老太師果然皺起了眉頭:「蔽府的事,就不勞侯爺操心了。」

「好歹也算半個女婿,太師不必與我見外。」賀澤佑坐下來,「我與如意有緣分的,以後說不定還能成一家人。」

說到這裡,他話一拐,便道:「如意顏色傾城,想來是繼承了柳夫人的美貌。」

驟然提到這個人,柳太師戒備了起來。

他承了開國以來的第一份天恩,與他不對付的文閣老為了找他的把柄可謂是費盡了心思,所以他迅速地將何氏相關的人員都處置了個乾淨。

好不容易睡了幾天安穩覺,寧遠侯現在來提起他夫人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手裡有了什麼新證據?

想起這人即將是文閣老的女婿,柳太師眼眸眯了起來。

賀澤佑未曾察覺到什麼,覺得話說得差不多了,便朝門外道:「我今日帶了份禮物來給太師瞧瞧。」

他這句話是真心的,在他看來,柳如意畢竟是他親生的骨肉,父女兩人許久不見,帶來看一眼總是沒錯的。

然而,柳太師的臉色卻在看見跨門進來那人的時候驟然驚變,手邊的茶杯都被他碰倒下去,砸了個粉碎。

如意似是被茶水濺著了,斂著衣裙小退半步,嗔怪地看向他:「太師怎麼這般不小心。」

「你——」柳太師駭得嘴唇都發白,站起身來往旁側躲,「你怎麼會,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