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二個去的是她母城的遺址。

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曾經繁華的城池已經變成了一片茂密的森林,偶爾還會在盤根錯節的大樹邊找到幾塊房子上的磚石。

沈岐遠在這裡等了兩日,沒有等到如意,倒是等來了太上真君。

「你叫我好找。」太上真君嗔怪地道,「難為我一得到些新鮮訊息就眼巴巴地下來。」

眉梢微動,沈岐遠捂住了他還想說話的嘴。

「先別告訴我是什麼事。」他道,「待我找到如意,你再一起說。」

太上真君撥開他的手,納悶了:「你神識遍佈大乾,還能有找不到的人?」

沈岐遠搖頭:「她修為又精進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上神骨的緣故,這人除了吃香火,竟也能在這汙濁的凡塵裡吸收到天地精華,前些日子切磋,已經隱隱有要壓過他的趨勢。

太上真君眼眸轉了轉,小聲嘀咕:「我就說麼,那小丫頭一看就不是池中物。」

沈岐遠點頭,帶他一起繼續去下一個地方。

會仙酒樓沒有,枯骨樓也沒有,眼瞧著十日將盡,沈岐遠突然一震。

他飛快動身,如風一般奔向一個地方。太上真君有些追不上他,累得氣喘吁吁地喊:「慢點兒。」

他自是沒有聽的,反而讓四周景象倒退得更快。

春雨如酥,細細朦朦地籠罩著整個岐斗山,湖光共山色,白雲蒸晚霞,有人穿著一身修神輕紗袍,站在九百九十九階石梯的最底下。

沈岐遠看見了,眼裡的光霎時柔和下來。

他翩然落地,身上的衣袍也化成了那身修神輕紗,錦帶墨髮,寬袖窄腰,自臺階之上遙遙地看下去。

人都永遠會記得自己第一眼就心動的人,哪怕後來遇見再好的人,都會一直記得與他初遇時的情景。

如意抬眸,也終於看清了那人眼裡的情緒。

不是悲憫,是好奇。

是年少慕艾,是剋制的歡喜。

「猜對了。」她輕輕合掌,笑著道。

沈岐遠可不敢告訴她中途自己走錯了多少地方,只問:「你一直在這裡?」

「沒有,剛到。」長眼瀲灩,她一步步拾階而上,「你我還當真是心有靈犀。」

舊時山門仍在,岐斗山這三個字沒有因為普華的齷齪而坍塌,反而是因為前赴後繼的修神者而愈加金光閃閃。

眼看著她踏過了長長的臺階,終於要與他雙手交疊。

旁邊驟然響起個聲音:「哎,都說了讓你慢點,我老胳膊老腿的,哪經得住這麼趕路呀。」

極其煞風景的小老頭從兩人中間冒了出來。

如意看他一眼,沒好氣地收回手:「你怎麼來了?」

「我來報信。」太上真君惱得跺腳,「你們聽完非得給我擺上一桌醬肘子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