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問出來,腦子裡倒是靈機一動。

沈府,沈岐遠是能看刑部所有案卷的,小荷葉自然也有機會能接觸到她爹那樁案子。當時的沈岐遠應該還沒恢復記憶,不知道替她遮掩。

心口疼得厲害,她輕吸著氣失笑:「盡害我。」

小荷葉一擊即中她心口,已經是勝券在握等著她嚥氣了,但面前的東家看起來只是有些傷心,卻沒有要倒下的意思。

她有些納悶:「你,心口挨一刀也無妨?」

盤坐在枯葉間,如意白著臉戲謔地道:「小丫頭,若不是我太過信任你,你連我一根頭髮絲都傷不著。」

心口挨刀算什麼,又不是第一次了。

她抬手,當著小姑娘的面手心泛起光,往傷處一覆。

血流不止的口子迅速合攏,最後只留下了一道紅痕。

小荷葉瞳孔緊縮,扭頭就要跑,嘴裡還大喊:「妖怪,有妖怪!」

如意像拎小雞崽子似的就將她拎了回來。

「你爹確實因我而死,但是他先對我動了殺心,那麼付出性命就是他該給的代價。」如意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找我報仇我並不怪你,只要你有本事,我這條命你隨時可以來拿。但是——」

她垂眼,手背上青筋微起:「這一刀,你我恩斷義絕,你以後再不是我會仙酒樓的人了。下次再朝我動手,我一定會毫不留情地殺了你。」

聲音低沉狠戾,任誰聽了都要打寒戰。

小荷葉放聲大哭起來。

如意不再理她,將她往旁邊一扔就捂著心口要往回走。

然而,被她扔出去的小荷葉哭聲竟是戛然而止,接著整個人就如一堆破棉絮似的落進了枯葉堆裡。

如意不明所以地停下腳步。

下一瞬,一道殺氣就從園林的另一個方向朝她襲來,力量極大,她險些沒躲開。

「你又殺人!」青色的身影隨之而至,鏗地一聲與她的妖力對上。

心口一鈍,如意抬眼。

面前的沈岐遠臉上沒什麼血色,眼裡的神色更是冰寒,他看著她,厭惡又痛恨:「一個九歲的孩子你也不放過?」

如意很想說,自己不是故意的,這麼點高,誰知道她會直接摔下去,而且,也不一定就死了吧。

然而對面這人的眼神實在是尖銳,彷彿一把剛開刃的峨眉刺,從兩人的過往中間狠狠紮下,刺啦一聲劃成兩截。

她氣極反笑:「難道為這麼個小丫頭,你要殺我?」

「除害人之妖是青神的職責。」他嘲弄地問,「你憑什麼覺得你能例外?」

憑什麼?

如意喉頭上下滾了滾,哽得難受。

她還沒來得及問他一句憑什麼,倒被他先問了。

看了看遠處那渾身是血的小丫頭,再看看胸口連衣衫都已經完好如初的自己,如意倏地笑了出來。

「在你眼裡,我確實就是個該死的妖怪。」她點頭,背脊挺直,手裡妖力半絲不松地與他對峙,「我殺人不眨眼,我能把人肉當飯吃。」

「可是沈岐遠,在我還有記憶的日子裡,我從來沒殺過一個無辜的人,從來沒碰過任何凡人的肉,哪怕我妖力枯竭,哪怕我被它們像踩泥一樣跺在腳下,我都沒有碰那些你會覺得髒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