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洗刷之下,柳如意的臉顯得格外蒼白,她被箍在她們的臂彎裡,有些好笑地眨了眨眼:「沒事,不用管我。」

花拂滿執拗地捂著她的耳朵:「你,你最怕,怕這個。」

賀汀蘭緊緊抱著她的腦袋:「這麼大的雨,站在露臺上做什麼?什麼話不能進屋去說。」

小荷葉也靠著她發抖:「你跟我們一起回去吧。」

趙燕寧也難得瞪了宋枕山一眼。

宋枕山看得怔愣。

驚雷聲聲裡,強大無比的妖怪被四個凡人牢牢護著,這場面怎麼看怎麼好笑。但他笑不出來,只將手背在身後,沉聲問趙燕寧:「你何時變得這般古道熱腸了。」

算什麼古道熱腸,若沒有柳如意,他和拂滿早就各葬一方,雖然嘴上不怎麼說,但趙燕寧心裡是無比感激她的。

「我不知你這火氣從何而來,但我們東家不喜歡雷雨天,你且先回去吧,改日再來。」

宋枕山嗤笑出聲:「該回去的是你們。」

哪怕與他們幾個有多年的交情,眼下凡人依舊是最礙事的。宋枕山抬手,想將他們擊昏。

柳如意側眼掃過來,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止住了他的動作。

宋枕山皺眉看她。

她轉眸,眼神溫和下來,對花拂滿和賀汀蘭道:「這點雷聲不算什麼,雨水太重,你們先回地窖裡去,那裡頭還有秀州剛運回來的食材呢,若全被雨水淹了,咱們拿什麼開張。」

「可是……」賀汀蘭看了看天邊的閃電。

「喏,我手心都是熱的,比你們還熱。」她握了握她們的手腕,將她們都拉起身,「去吧。」

趙燕寧沒多話,確認她無礙之後,便依她所願將兩個姑娘都帶回了地窖。

宋枕山心裡有些異樣。

他認知裡的妖怪是冷血無情的,柳如意這個人乍一看也的確如此,可她身邊竟能有這麼多的人簇擁,甚至知道她害怕什麼,那她是不是就並非如他所想的那般不堪?

正想著,如意突然開了口:「宋大人,張氏既然當真是自殺,沈岐遠為什麼要冒大不韙將雲程定罪?」

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宋枕山別開了頭:「還能為什麼,他的職責就是維護這一代帝王所在的王朝穩定,眼下的大乾打不起仗,張氏就只能是死於情殺。」

「除了這個原因之外呢?」她眼眸幽深地盯著他。

心裡略略一沉,宋枕山閉了嘴。

「我試過將匕首扣在雲紋吊環裡,再以背撞上去——沈大人沒說錯,這樣的佈置,成功的可能性很低,匕首總是會往旁邊歪斜,從而不能刺入背心。」如意抬了抬下巴,「那麼張氏是怎麼做到的呢?」

她頓了頓,手指挽起耳邊碎髮:「聽說張氏的屍體,在運回徽州的路上落進了河裡,找不到了。我原本還想仔細看看,也沒了機會。」

「有什麼好看的。」宋枕山道,「所有疑點都在驗屍檢錄上寫著。」

「燕寧驗屍手段高明,我自然信他,只是,他能驗的都是尋常人的屍體。」如意頓了頓,意味深長地道,「倘若那張氏,有別的來歷呢。」

「刑部司辦案講證據。」宋枕山鎮定地回視她,「你說這些話,可有憑證?」

如意看過一眼張氏的屍身,她記得張氏的手腕上有一顆小紅痣,與自己手上的一模一樣,只是當時她沒深想。

可剛剛動用大量妖力,手腕那紅痣倏地燙了起來,如意才意識到,那紅痣是柳如意獻祭時留下的傷口。

那麼張氏手腕上那個,是巧合還是也獻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