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楚地的風俗,居住在那裡的人,出行必定身佩長劍,頭戴高帽子,這不符合您對於君子服飾的要求。

但楚人之中卻出了孫叔敖、析叔、伍子胥、申包胥、子西這樣的人才。

按照齊地的風俗,齊人喜歡穿短衣,隨意的戴著顏色鮮豔順遂自己心願的冠帽,這同樣不符合您對於君子服飾的要求。

但齊人中卻出了管仲、隰朋、鮑叔牙、甯戚、晏嬰這樣的賢臣良將。

吳越地區的人,喜歡在紋身斷髮,但卻同樣出了延陵季子這種天下稱譽的君子,坐擁專諸這樣悍不畏死的猛士。

而西戎人,向左邊敞開衣襟,梳著錐子那樣的髮結,也出了由余這樣匡扶秦穆公稱霸的良相。

如果像您所說的那樣,穿狗皮衣的就應學狗叫,戴羊皮帽的就應學羊叫。

那麼,國君您穿著狐裘上朝,敞開衣襟、端著酒爵在偏殿接見士人,照這種說法,您的行為是不是也該有所變化了呢?”

南子聽到宰予的話,忍不住抬起袖子遮掩笑容。

而衛侯聞言則滿臉尷尬,但終究還是有些抹不開面子,因此只是向宰予答覆道。

“唉呀!能夠如此直率的向寡人進言,您恐怕算是我所見過最勇敢的人了!”

宰予見狀,也知道他愛面子,因此也不正面駁斥他,而是拿出諷諫的招數陰陽怪氣他。

宰予回道:“請恕我愚鈍,實在無法理解您為何說我勇敢。在我看來,勇敢有幾類,而我顯然不在其中。”

衛侯問道:“您這樣的人,難道還不能算作勇敢嗎?”

宰予見他入套,慢條斯理的回覆道。

“我當然不能算做勇敢了。

我聽說,在水裡活動而不躲避蛟龍的,乃是漁夫的勇敢。

在陸地活動而不躲避犀牛老虎的,乃是獵人的勇敢。

刀劍交錯,橫於眼前,卻視死如歸無怨無悔的,乃是壯烈之士的勇敢。

懂得困厄潦倒乃是命中註定,知道順利通達乃是時運造成,但卻依然能做到臨大難而不懼的,置生死於度外的,這是聖人的勇敢!

現在我站在殿中,正顏正色,直言辯說,而觸犯您的顏面。

前面即使有車馬的獎賞,能做到不為所動。

後面即使有殺頭腰斬的威脅,也不為此而恐懼。

但即便如此,卻依然無法勸阻您的行為,弄得我打算揮袖向您拜別,再也不願與您相見了。

像是我這樣的人,哪裡稱得上勇敢呢?”

南子見狀,以為宰予是在怪罪她,於是站起身適時的向衛侯請退。

“君子間的對話,不是婦人所能參與的。希望您准許我離開。”

宰予聽到這話,又開口說道:“我並不是在怪罪您。”

衛侯一看這架勢,在場攏共就仨人,宰予不是怪罪南子,那不就是在怪罪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