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述的過程中,除了凸出季孫肥少年果決的形象,也將他本人在其中發揮的作用隱去不談。

畢竟這說到底是季氏的家務事,如果告訴季孫斯,這一切都是由他操辦謀劃,季孫斯雖然依然會感恩,但總歸心裡會留下宰予伸手太長的疙瘩。

而宰予之所以要這麼做,也有兩個目的。

第一,是告訴季孫斯,他的兒子季孫肥是個有能力、有膽識、有孝心的三有少年。

另外,再透過這些事例,旁敲側擊地說明:季孫肥現在已經在季氏家臣和上軍中頗具影響力,從而幫助他鞏固繼承人的地位。

第二,則是告訴季孫斯,等叛亂平息後不要忘記給公山不狃兌現季氏家宰的職位。

畢竟,之前他為了讓公山不狃背叛陽虎,可是恩威並施。

現在,威已經實實在在的壓在了公山不狃的腦袋上。

如果恩不能兌現,以公山不狃的暴脾氣,記恨他都算是輕的。

公山不狃再怎麼說,也是魯國地界上有一號的人物。

陽虎這一倒臺,公山不狃就成了季氏家臣中實力最強者。

宰予以後還想和他合作呢。

如果現在把關係鬧僵了,回頭還怎麼讓公山不狃跟隨他高舉周禮的大旗?

換而言之,公山不狃要是做了季氏的家宰,而季孫肥的繼承人位置又能徹底坐穩的話。

那我不就等於掌控了半個季氏嗎?

而短短的這段時間裡,季孫斯暫時還體會不到宰予的弦外之音,他還在為兒子的進步欣慰不已。

“先前我想要把肥送到您那裡接受教育,家臣之中還有不少人反對我的做法,認為您雖然是位縱橫沙場的名將、出使四方的策士,但卻未必能當好肥的老師。

然而,肥在您的身邊才不過半月的時間,就已經能夠懂得申明大義,不惜性命的保護長輩與親族。難道還有什麼人比您更適合做他的老師嗎?”

宰予聞言只是笑著搖頭道:“肥的賢德又哪裡是我教匯出來的呢?

我聽說,患有直胸的人不能讓他俯身,生來駝背的人不能讓他仰頭,僬僥部族的小種人不能讓他舉重物,矮子不能讓他攀高,瞎子不能讓他看東西,啞巴不能讓他說話,聾子不能讓他聽音,糊塗人不能讓他出主意。

本質好而又有賢良的人教導,就可以期待他有所成就。

如果本質邪惡,教育他也聽不進去,縱然有伊尹和周公來當他的老師,又怎麼能使他為善呢?

以前,太任懷孕時身體沒有變化,如廁時,在廁所裡生下文王,沒有受到任何痛苦。

文王不讓母親增添憂慮,無需保傅多操心思,未讓師長感到煩擾,事奉父親不讓他生氣,對兩個弟弟虢仲和虢叔很友愛,對兩個兒子管叔與蔡叔很慈惠,為自己的妻子太姒做出榜樣,與同宗的兄弟也很親近。

詩上說:刑于寡妻,至於兄弟,以御於家邦。

為自己的妻子做出表率,進而及於兄弟,以此來治理家庭和國家。

這說的就是文王的賢德啊!

等到文王即位之後,他的態度愈發恭敬,言辭愈發謹慎。

遇到國家大事,必定要諮詢掌管山澤的八虞,與虢仲、虢叔兩兄弟商量,聽取閎夭、南宮的意見,諮訪蔡公、原公、辛甲、尹佚四位太史,再加上有周公、邵公、畢公和榮公的幫助,從而讓神明安寧,使萬民安樂。

像是文王這樣的人,又哪裡是僅僅依靠教誨就能教匯出來的呢?

從前您認為肥難堪大用,只不過是忽視了他身上好的本質,而看到了他身上不好的一面罷了。

如果說我對於您的兒子有什麼功勞,那大概不是我教導了他,而是我發現了他身上良善的一面,並鼓勵他將其發揚光大吧?”

季孫斯聽到這裡,不免讚歎道。

“從前我曾陪同國君聽您的老師孔子談論君子的標準,孔夫子說:君子不以言舉人,不以人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