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陪同先君出巡的人當中,最受信任的有三人,一個是陽子,一個是我,另一人則是仲梁懷。

我們本想將先君的屍骨運回去安葬,但當時正值夏季,天氣實在炎熱,如果不及時安葬,屍體很快就要生出蛆蟲了。

於是我們三人便決定先將先君安葬在這裡,如果以後需要的話,再行遷墳之舉。

當時陽子想要用璵璠(玉佩)給先君季平子陪葬,但仲梁懷卻不同意。因為那塊璵璠原本是先君魯昭公的。

昭公因為常年不在國內,所以先君每每要代行國家事務時,都要佩戴那塊璵璠以表示命令是出自國君之口。

仲梁懷當時說:‘步子改變了,佩戴的玉也要跟著改變。以前佩戴璵璠是為了代行君王的事務,現在人都死了,怎麼能戴著玉下去陪葬呢?’

陽子當時聽了很不高興,於是就私下跑來問我。

我回答說:‘他這是為了主君的身後之名考慮,您有什麼可怨恨的呢?’

陽子很讚賞我說的話,於是便沒有用璵璠陪葬。

後來又因為我治喪有功,便在新君面前舉薦我做了費邑宰。”

宰予聽到這裡,不由問道:“可為季平子治喪的不是三人嗎?您做了費邑宰,陽子做家宰,那個仲梁懷如今在做什麼呢?”

公山不狃一聽見這個名字,頓時有些惱怒:“仲梁懷那個倨傲的小人,後來被我與陽子聯手趕出魯國了。”

宰予明知故問道:“喔?您為什麼說他是小人呢?”

公山不狃打了個酒嗝,開口道:“先君季平子死後,我便做了費邑宰。主君在仲梁懷的陪同下前去奔喪,一行人路過費邑,我便在郊外設宴慰勞他們。

我去向主君進獻酒水時,主君對我都是以禮相待。

可我向仲梁懷敬酒時,他居然自以為受到新君的器重,於是對我不尊敬,舉手投足間盡是不屑。

陽子原本就擔心仲梁懷可能會威脅到他家宰的位置,所以先前就找我談過驅逐仲梁懷的事。

只不過那時,我出於公心,一直在為仲梁懷迴護。

我盡心盡力的幫助他,然而他卻如此對我,那我自然也沒必要繼續幫他說話了。

當天晚上我就找到陽子,對他說:‘您怎麼還沒動手?’

這之後,便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些事了。

陽子發動兵變囚禁了主君,驅逐了仲梁懷,殺死了率軍抵抗的公何藐。

原本想要反抗的公父歜和秦遄見事不可為,只得落荒而逃,出奔齊國。

哈哈哈,大事不成,小事惜身,這說的就是這幫人。”

宰予聽到這裡,轉動著手中的漆杯,嘴角多出了一絲笑意。

“所以從這之後,您就坐穩了費邑宰的位置?”

“確是如此。”

“那這一次如果能夠成就大事,您又將得到什麼樣的回報呢?接替陽子成為季氏的家宰?去侍奉那個地位與才能都在您之下的季氏庶子季寤?”

公山不狃聽到這話,漸漸感覺到了不對。

他下意識將手按在了劍柄之上,說話的聲音也低沉了幾分。

“宰子,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宰予哈哈大笑:“沒什麼意思。我只是在替您感到不值得啊!因為您就算不跟隨陽虎發動叛亂,也可以名正言順的得到季氏家宰的職位啊!”

公山不狃眉頭一皺:“此話怎講?”

宰予也不回答,只是輕輕地拍了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