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當空照,子貢家的後院,宰予和子貢相對而坐。

按理說他們這個時間應該在學社聽講,然而今天卻是個例外。

自從夫子決定出仕後,就開始頻繁地被國君召見。

雖然現在距離夏至還有一段時間,夫子也還沒有正式被授予小宗伯的官職,但在國君和陽虎的授意下,他已經開始提前熟悉相關工作了。

今天一大早,夫子就又被叫去了公宮。

他老人家應該也考慮到最近學生們學習辛苦,所以索性就給大家放了一天假。

宰予感覺自己閒著也是閒著,所以就帶著珍藏的六博棋盤來子貢家串門。

宰予說要玩六博,子貢剛開始是拒絕的。

因為夫子曾說過:君子不博。

他老人家認為,如果痴迷六博這樣互相廝殺博弈的遊戲,會讓人產生好勇鬥狠的心理,從而走上邪路。還容易讓人沉溺遊戲,玩物喪志,所以君子是不應該痴迷於六博的。

但宰予卻告訴子貢,夫子還說過: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不有博弈者乎?為之猶賢乎已。

意思是,人如果整天只想著吃飽了飯,其他地方什麼心思也不用,這真的是太難了!不是有擲骰子、下棋之類互相博弈的遊戲嗎?哪怕做做這些,也比什麼都不幹強啊!

子貢覺得宰予說得對,於是倆人就愉快地玩起了六博。

誰知道他倆一玩就是一個早上,除了吃飯的時間之外,其他時候幾乎都在棋盤上對弈。

二人面前的棋盤上根據曲道擺放著白子六枚黑子四枚,一旁還有個裝著六根博箸的籤筒。

其中白子是屬於子貢的,而黑子則是宰予的。

根據六博的規則,對壘雙方剛剛開局都擁有六枚棋子。

但這場棋下到中局,子貢不止一顆子都沒被吃掉,還手握三顆完成升級的‘梟’棋。

而宰予不止被吃掉兩顆‘散’棋,連‘梟’棋都只有一顆,明顯處於劣勢。

此時正輪到子貢行棋,只見他拿起籤筒,一邊搖晃著,嘴裡還唸唸有詞的。

“六,給我六!我要六點!”

咔噠!

一根博箸從籤筒中抖出,掉在地上。

倆人一齊伸頭看去,子貢的臉色微微一變,而宰予則忍不住露出輕蔑笑容。

“一點,弟中之弟。”

子貢倒也不惱,他笑了一聲,拿起‘梟’棋向前跨越水道,向著宰予的地盤發起進攻。

子貢優哉遊哉道:“子我,你還在嘴硬,這局你輸定了。總的棋子數,我六你四。‘梟’棋數量,我三你一。

積分上,我手握四分,只要再取兩分就能勝利,而你則是一分未得。

這局從棋子到積分,優勢全都在我,你拿什麼和我鬥!”

宰予不屑的從鼻腔中擠出一口氣。

“哼!真正的博聖懂得縱覽全域性,虛假的賭徒只計較一城一池的得失。你在我眼中,不過土雞瓦狗之輩,插標賣首之徒爾!”

宰予一把從子貢手中奪過籤筒,大喊一聲。

“受死!”

話音剛落,宰予便緊閉雙眼眉頭緊鎖,雙手捧著籤筒瘋狂的搖晃了起來,劇烈的動作顛的連冠帽都落在了地上。

子貢一手撐地,一手指著棋盤,狂妄的喊道。

“你能秒我?一顆‘梟’棋你能秒殺我?你能秒我,我當場把這個棋盤吃掉!”

咔噠!

博箸落地,赫然是一個大大的六點!

子貢心臟猛地一緊,險些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