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軍大營之中,今日熱鬧非凡。

十幾名灰頭土臉的齊軍將帥被緊縛手足,押入中軍大帳。

走在最前的,是頭髮溼漉漉、渾身戰甲都在往下滴水的齊國上卿高張。

而緊隨其後的,則是齊國大夫田書、犁彌、閭丘明等人。

而營帳之外,還有不少齊國低階軍官因為級別不夠、身份不高未能獲准入內,只是隨便給他們找了個陽光燦爛的地方罰站。

季孫斯坐於主位,陽虎站在他的身邊侍立,而在左右近前的魯軍將帥同樣是各個面帶喜氣。

今日魯軍高層可謂是悉數到齊。

唯有卞莊子因為需要防禦北方的國夏,沒有離開駐地。

高張被推到季孫斯面前,負責押送的兩名魯軍甲士想要強按著他跪下,但高張怒目圓睜,雙膝好像是鐵打的一半,說什麼也不肯彎折一分一毫。

甲士見狀發怒道:“不過一敗軍之將,見了我軍主帥,也敢不跪!”

高張怒笑道:“笑話!高張平生只跪三事:皇天后土、父母高堂、天子君侯。爾等何人,也敢要我下跪?!”

甲士聞言勃然大怒,拔出腰間佩劍,就想要給高張一個教訓。

季孫斯見狀開口道:“不得無禮!高子雖為敗將,仍為齊國世卿,是天子欽封的齊之二守,豈能對他用強?”

甲士聽了這話,動作一滯,不知如何是好。

陽虎見了,輕輕咳嗽一聲:“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替高子鬆綁。”

甲士們聽到陽虎發話,只得收劍俯首:“唯。”

高張身上緊縛的麻繩被解開,他鬆了鬆被捆的發紫的手腕,向季孫斯拜謝道:“有勞季子了。”

季孫斯哈哈笑了兩聲,站起身子來到高張面前道。

“上一次與高子見面,還是您奉齊侯之命出使我國,那時兩國相交甚篤、相處和諧。

當時,我曾宴請高子,您還邀我去齊國時到您的府上作客。

只是未曾想到,你我二人再次相見,卻是在戰場之上。

往事隨風而去,今時亦非往日,真是令人唏噓不已啊!”

高張聽了這話,倒也不含糊,他徑直回道。

“季子不必如此,如今您為勝戰帥,我為階下囚,要殺要剮,您直說便是。”

陽虎聽到這話,哈哈大笑著上前道:“高子哪裡的話,兩軍交戰都是為國家盡忠,為百姓謀利,這哪裡是您的過錯呢?”

高張的目光轉向陽虎,嗤笑一聲道:“我倒不知道,這次魯軍的主帥,原來並非季子,而是你陽虎啊!我和季子交談,你個顛覆國命的陪臣,有什麼資格插嘴?”

陽虎笑容一僵,他沒想到高張做了俘虜,嘴居然還這麼硬。

他的臉色一沉,魯軍大帳中的氣氛也隨之冷了下來。

陽虎道:“高子做了敗將,怎麼這說話的語氣,反倒像是打了勝仗一般呢?”

高張怒笑道:“若非天時不利,此刻淪為階下囚徒的,應當是你這小人!

我高張不是敗給了你,而是敗給了天候!

你這小人,留得一條性命苟活還不慶幸,反倒敢搶奪起蒼天鬼神的功績了!”

“你!”

陽虎正想暴怒,可他想到這麼多人都在看著,再加上高張顯赫的身份,還是不得不強壓下火氣道。

“我軍不殺俘虜,是為了貫徹周公的遺德,弘揚禮樂的仁義,然而高子卻一再辱沒我國的國格,這是真當我們不敢殺你嗎?”

高張哈哈大笑道:“我一敗軍之將,倘若能死在沙場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