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予道:“您難道沒看過木匠做活嗎?

僅僅用一圍柱子,就能支援千鈞重的房屋。

只有五寸長的門栓,卻能操縱看府門的開合。

難道是製作門栓和柱子的木料比尋常的木料更好嗎?

這並不是這些木料比尋常的木料更結實,也並不是它們的材料足以勝任。

而是它們所處的位置都是要害的地方啊!

我之所以能治理好菟裘,不是我比您更賢能。

而是我在上有著諸卿大夫的支援,在下又有子羔、子有、子張他們輔佐,恰巧我所處的位置又是要害的地方。

菟裘即便沒有了我,也可以運轉得當,這怎麼能說全是我的功勞呢?”

漆雕開聞言,神色有些黯淡。

“你說的或許有些道理,如果我為一邑之宰,或許沒辦法像你做的那麼好,但也不至於無法安撫人民。

只不過……”

漆雕開拍了拍自己的跛腳,無奈的笑了笑。

“我聽說,人有殘疾,是沒辦法做官的。

我是個瘸子,因此很多事情都沒辦法去為民眾做表率。

春天,我無法與他們一起耕種。

夏天,我無法與他們一起除草。

秋天,我無法與他們一起收穫。

冬天,我無法與他們一起儲糧。

遇到敵人入侵,我也沒辦法身先士卒,帶領他們堅守城牆。

像是我這樣的人,怎麼能治理的好百姓呢?”

漆雕開這話估計憋在心裡很久了,他話剛說完,便連灌了兩口悶酒。

這些年的苦楚,只有他一人清楚。

宰予聽到這裡,心裡也挺不是滋味兒的。

他原來以為漆雕開是對自己的才能不自信,鬧了半天是因為身體的殘疾,導致心理上也出現了障礙。

可問題是,漆雕開會受刖刑,被挖去膝蓋變成瘸子,全都是因為他替民眾出頭,結果觸怒了地方官吏,才遭了這麼大的罪。

這麼好的人,怎麼能變得這麼消沉呢?

宰予沉默了半天,漆雕開見他不語,只是笑了笑,搖頭道。

“你也認同我的看法吧?子我,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的事,就不用你來操心了。

今天的酒宴,是為了一敘同學之誼,那些煩心事,就不要去想它了。”

宰予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師兄,您覺得我是個不仁之人嗎?”

漆雕開聞言,笑著回道:“當然不是了。夫子之前不是說過嗎?

仁人,就是要想自己站得住,也要幫助人家一同站得住。想要自己過得好,也要幫助人家一同過得好。

凡事能夠推己及人,這就可以稱之為仁人了。

以現在菟裘的情況來看,你難道還稱不上是仁人嗎?

你當然是個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