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子站在臨時搭起的高臺上眺望遠方的魯國使團,然而卻只見到一輛車駕緩緩駛來。

子貢的車駕還未等到近前,他便命令停下馬車,然後遙遙的向杞子拜道。

“魯國副使,掌交端木賜,拜見國君。”

杞子聽到子貢的話,笑著問道:“端木子為何不靠近些說話呀?”

子貢聞言,面色板正的回道:“這是因為外臣有罪過,所以不敢靠近。”

“啊?”杞子疑惑道:“您何罪之有呢?”

子貢抬手掃過一眾樂師,回道:“外臣奉受君命,擔綱副使的職務,出使國外。

身為使團的副使,我本應事先打探清楚貴國的日程安排,將我國使團的人員身份與到達時間預先通知給您。

然而我卻沒能做到這一點,險些使得您違反禮儀,以諸侯的禮儀去接待了我國的大夫。

外臣犯下大過,罪無可赦,還請您責罰。”

杞子聽到這話,臉色也變了。

不過他不是氣的,而是嚇得。

他從前沒有與宰予打過交道,以往給魯國送禮,都是和三桓、陽虎等人接觸。

而這些人的德行也是眾所皆知了,他們自然是怎麼高興怎麼來,禮數的規格越高越好,越僭才越能說明杞國對他們的恭維。

有了和三桓他們打交道的經驗,很難不讓杞子把魯國的卿大夫們當成一群蟲豸。

所以在得知宰予即將造訪的訊息後,杞子也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出城相迎這一招。

其實他一開始是打算出城三十里相迎的,但杞子轉念一想,如果他對宰予就用了這一招,那以後三桓來了,他又該用什麼樣的形式去迎接呢?

總不能再出城六十里吧?

況且,如果真出城六十里的話,那不得跑到魯國的地盤裡去了嗎?

杞子聽完了子貢的話,說道:“唉呀,這怎麼是端木子你的罪過呢?

兩國距離遙遠,使者傳遞訊息有所出入,也在情理之中。”

子貢俯身道:“既然您不願責罰我,那就請您赦免我的罪過。”

杞子忙問道:“寡人該怎麼赦免您的罪過呢?”

子貢抬起頭,揮袖掃過眼前的樂師、舞者,朗聲道。

“請您先回到宮中,向臣子們下達命令,令他們撤去六佾之舞,平息《大夏》之聲,再派遣賢能的大夫,來迎接我國的使團入城。

這樣一來,我的罪過就能被您赦免了。”

杞子聽到這段話,心裡懸著的石頭終於放了下來。

還好,魯國的使者應該沒有生氣。

如果生氣了,說的話也不可能這麼給他留面子了。

杞子聞言,先是朝子貢拜謝:“蒙受您的指教了。”

子貢聞言,笑著向他拜別,隨後便調轉車頭回去報告了。

遠處的宰予見到聚集在城前的人群漸漸疏散了,也終於鬆了口氣。

他正想要下令入城,忽然聽見公輸班童稚的嗓音傳來。

“夫子,你為什麼不願接受這樣的禮儀呢?”

趙毋恤的聲音也緊跟著響起:“我記得您從前說過,執掌國家的君主,要敬重賢人,這樣就可以遠離禍患了。

現在夫子您是天下少有的賢人,而杞國又這麼敬重您,您不願接受他們的禮遇,這是不願幫他們免除禍患嗎?”

宰予眉頭一皺向後看去,這兩個小子居然躲在馬車上用來裝禮物的大箱子裡。

“欸?你們什麼時候跟來了?這個時間,你們不是應該在鄉校上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