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嚼著白餅夾肉,穿過邊廊,朝後面的秀樓走去。

這所宅院本是前朝豪族居所,前朝覆滅,餘黨北逃草原後,便被文登府衙收為公產。

似這等規模宅院,文登府內還有二十餘所,兩年前董雨亭前來赴任,美其名曰眾多宅院曠久失修,不如放於府衙大小官員居住自費修繕,實則是藉機籠絡人心。

於是小小的八品經歷何汝道,也有幸住進了豪宅。

穿過一道花門,顧清腳步放緩,仰起鼻子在空中嗅了幾下。

空氣中瀰漫著嗆人的煙火氣,還有隱隱的…血腥味。

“那邊就是家姐與姐夫居住的主樓,如今卻是隻剩殘垣斷壁了。”

顧清循著李奉孝手指的方向看去,樹木掩映間,隱約看到一片仍舊冒著青煙的廢墟。

廢墟旁停著一具棺木,兩名腰間繫著白布的家丁守在旁邊。

“家姐屍骨被烈焰焚燒殆盡,僅在灰燼中找到幾塊殘骨。我讓丫鬟找來幾件家姐平常最喜愛的衣衫與殘骨一同入殮。想著等姐夫歸家,淑萱痊癒後,再安排下葬。”

李奉孝在一旁解釋道。

顧清見李奉孝神情哀傷,眼角隱見淚痕,便將心裡想問的話嚥了回去。

昨夜大火和眼前廢墟疑點頗多,不過也不急於一時,等李奉孝情緒穩定些再問不遲。

二人繼續向深處行去,路過一間廂房時,聽到裡面傳出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門縫裡還有濃濃的藥味飄出。

吱嘎。

房門這時開啟,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在一名灰衣小廝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跨過門檻。

見到李奉孝,老人連忙甩開攙扶的小廝,躬身行禮。

“見過舅老爺。”

“梁伯快快請起,都是自家人,不必在意繁文縟節。”

李奉孝趕忙上前幾步,將老人扶起,而後對顧清介紹道。

“這位是府中的管家梁伯,自姐夫幼時起就一直蒙梁伯看管,家姐在信中曾多次提到,稱讚梁伯乃是何府一寶。”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此乃正理。晚輩顧清見過老人家。”

“這位道長是?”

李奉孝來時只帶了四名親兵,是老管家親自大開中門將之迎進府來,清楚地記得當時沒有道士隨行。

“顧清是我請來給淑萱看病的。”

“煩請道長一定要將小姐治好啊,老朽給您磕頭了。”

老管家一聽是來醫治小姐的,立即感激的就要下跪磕頭,嚇得顧清連忙側身避過。

“梁伯伺奉何家兩代人,一直將淑萱視為親孫女看待。昨夜救火時煙氣入肺引發舊疾,加之府上連番變故,自今早起就臥病在床。”

李奉孝扶起老管家後,對顧清解釋道。

“梁伯你不在屋子裡歇息,跑出來幹什麼,若是受了風寒病情加重可如何是好。”

“老朽無事,舅老爺不必掛心。就是心裡總惦記著老爺蒙冤入獄,夫人屍骨未寒,小姐她…她又…唉!老朽哪裡能呆得住啊。”

說到傷心處,老管家忍不住老淚縱橫。

“我就想著去看看小姐,說不準何時就好了呢。”

見老人家執意不肯回屋歇息,李奉孝也不好再行勸說。畢竟他只是初來匝道的舅老爺,不是何府真正的主人。

“那便一同前去吧。”

四人遂一同前往何淑萱所在的秀樓。

剛到門前,一道淒厲至極的女子慘嚎聲就在門內響起。

隨後一道人影自門內衝出,口中還猶自呼喊著。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饒命…饒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