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花愣怔地看著阿楠,好像直到這一刻才開始思考這個問題,她沉默著,看向窗外,那雙黑得好像不透光的眼睛,不知道落在了遠處哪一處景物上,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聲說。

「不會好不了的。」

雨仍然在下,未曾停止過,這間空房沒有燈,但窗外就是馬路,按時開關的路燈朝這間屋子投射下幾分隱約光照,讓他們不至於什麼都看不見。

她無處可去了

那一瞬間,阿楠明白了小阿花沒說出口的語句。

衝上心頭的疼惜與悔意讓阿楠再一次頭暈眼花。

「……對不起,是我沒用。」

他聲音沙啞,強撐著發出聲的嗓子每時每刻都在宣告它有多難受,這讓阿楠的聲音始終像是一根隨時要斷掉的細繩一般,在輕輕摩擦著,發出最後的聲音。

很多天以前他就察覺了,小阿花總是在半夜裡,悄悄起身,躲進陰影裡,小心翼翼地,在做著什麼,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

最明確的一次,是她臉頰上的一滴鮮紅。

他輕輕為小阿花擦去她臉頰上的那一滴血,劃開的嫣紅好像一抹少女的裝飾,而小阿花立刻明白了阿楠的動作意味著什麼,她流著淚,連連道歉。

「對不起,楠哥,對不起,我不知道為什麼,我不想那樣,可是我忍不住,對不起。」

當時的自己做了什麼?

阿楠昏昏沉沉的大腦一時回憶不起來。

他明白,小阿花生病了,這個才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跟著自己漂泊的這一年來,什麼苦都吃過了,許多苦痛,她不說,她壓在自己心裡,最後變成壓垮她的病症。

他以為,他能夠扭轉,只要他繼續給予小阿花足夠的安全感,保護好她讓她不再有那些陰暗的情緒,讓她不必受著煎熬。

可事實告訴他,他錯了,他做不到,他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說著照顧妹妹,現在卻是年幼的妹妹照顧他。

他現在後悔了,第一次發現小阿花狀態不對的時候就應當立刻選擇去警局自首,他會被抓,會被判刑,但沒關係,小阿花可以得到救助,可以去過她本該有的幸福人生。

「阿花……」阿楠在又一次撕心裂肺的咳嗽之後,再次開口,「我們出去走走吧。」

小阿花有一些不解,「我們沒有傘,外面很黑。」

但她還是站起了身,扶著阿楠站起來。

阿楠終於站直了身體,只覺雙腿同樣虛軟。

他低低笑著,幹疼的嗓子讓他無法大聲說話,只能繼續用沙啞的氣音對小阿花說,「我想去找人幫幫我們,現在的情況,只靠我們倆真的沒辦法了。」

小阿花黝黑的眸子裡,直直倒映出對面的阿楠。

「沒辦法了嗎?」

她好像還沒能意識到現狀,也是,她才多少歲。

阿楠咳嗽著,低低地說,「是的,沒辦法了。」

小阿花便點點頭,扶著阿楠往外走。.

警局的方位,阿楠來到這座城市的第一天就去尋找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