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龐大的押送隊伍駐紮在距離上邽縣縣城往北約十里路的荒野,與上邽縣隔著渭水相望。

天上一輪圓月俯照著大地,不用火把都能看到渭水波光粼粼。

這一日蕭炎無心做飯,唐大他們也無心吃飯。

吳昊再一次按時前來,卻不是來蹭飯的,而是通知蕭炎沈子騰有請。

吳昊當然發現了氣氛不對勁的一眾人,他只是拍拍蕭炎的肩膀一句話也沒說,眼神裡透露著不捨和悲憤,當然那是裝的。

半晌之後……

“我們都高估了沈大人,他怕是要拿你的人頭保平安……”吳昊有意無意瞥了一眼蕭炎身邊的兄弟,義憤填膺的說道,“我真是看走眼了,沒想到沈大人也是那種賣友求榮的主!”

唐大等人聽到吳昊的話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因為蕭炎已經給他們打過預防針了,他們也清楚沈子騰今晚不交出人的話,以現在這種一點就炸的氛圍中,怕是要出大事。

這有些出乎吳昊的意料,他不知道蕭炎已經千叮嚀萬囑咐的要求唐大等人繼續抱團,堅持到敦煌,找石修,不能因為他個人的生死耽誤整個平陵戍邊團其他二十二人的前途,而且他也不一定會死。

畢竟好些人都拖家帶口,他們的親人也許就在前往敦煌的路上。

其實蕭炎已經想好了逃生路線,想讓他死,沒門!

“就怕賣了蕭兄弟之後,姓沈的還會把你們也賣了!”吳昊眼珠子一轉,繼續拱火,“我是看錯人了,但是我沒得選擇,誰讓我是他的兵呢……唉,蕭兄弟,走吧,今晚姓沈的給你擺了一桌子好飯菜。”

“斷頭飯吧!”唐三很是憤怒,但又無處發火。

“咋不是呢,姓沈的這是想拿一頓飯換取蕭兄弟的人頭保自己的前途,真不是個東西!”吳昊瞄了一眼一直沒說話的唐大和羅小成等粗漢,期望從他們眼中看到一絲仇恨。

“走吧,要死也要當個飽死鬼!”蕭炎站起身,丟下乾澀難嚥的幹饃,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蕭兄弟真是人傑,為了不連累兄弟們,走的這麼堅決灑脫,我吳昊佩服!”吳昊看著無動於衷的唐大等人,故意出言相激,“我都想劫了蕭兄弟一走了之,可惜家中還有老母……”

“吳大哥的好意我心領了,連累了他們我也於心不忍,畢竟誰不拖家帶口,除了我……”蕭炎看著沒有跟上的吳昊,站住等著。

吳昊打了個哈哈:“哈哈,蕭兄弟說的是,真可惜了。”

……

“來人,解開蕭兄弟的手鐐!”

大帳之中,沈子騰一臉鐵青,盤著腿席地坐在為首的位置,他面無表情的讓親信開啟蕭炎的手鐐,指著旁邊留給蕭炎的空地方說:“蕭兄弟,請。”

蕭炎並沒有立刻入座,他活動活動了發酸的手腕,左顧右盼的看了看,沈子騰的親信的臉上並不輕鬆,每個人都憂心忡忡。

那個結巴隊正和馬騰不動聲色的往大帳門口移了移,堵住了蕭炎的去路,生怕蕭炎跑了。

“哈哈,聞著這肉很香啊,沈大人給我的斷頭飯怕是下了血本吧?”蕭炎樂了,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很放鬆,他大大咧咧的坐在那個留給他的空地上。

聽到蕭炎說“斷頭飯”,沈子騰的嘴角抽了抽,臉色露出一絲愧疚,張嘴要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這……先吃飯吧。”

“好,端上來!”,蕭炎滿不在乎的坐下,又掃了一眼戒備的看著他的眾人,搖搖頭,“沈大人不必愧疚,換我在你的位置我也會這麼做,畢竟一個死囚而已嘛,否則拖累了這麼多的兄弟,真不值,對不對?”

沈子騰苦著臉:“……”

“要怪也就怪那個突然銷聲匿跡的神秘人,怕是他此刻正在偷著笑呢。”蕭炎嘆了一口氣,抬頭看了周圍的眾人一眼,知道讓他們都出去是不可能的。

但蕭炎還是一本正經對著沈子騰說道,“那個人就在你們中間,知道我們的一舉一動,所以他才沉得住氣,他的目的不是殺我,而是搞亂整個押送隊伍,他的目的怕不只是救出滇獨這麼簡單,所以不論如何沈大人和諸位兄弟一定要忍耐,別和其他人發生衝突。”

蕭炎看著憤憤不平的眾人,苦口婆心的說道,“一旦你們起了內訌,那些隱藏在暗中的賊人才會有機可乘。”

“唉,不說了,我死後的事我不操心……今天沈大人把我交出去,我也認,但是我有個條件,你得答應。”

“什麼條件?”沈子騰沒有答應,而是接著問道。

“照顧好我的那幫兄弟,他們對你有意見,但是你得忍著,讓他們平安到達敦煌。”蕭炎吃了一口肉,嚐了一口酒,火辣辣的,“嗯,這酒好……還有啊,這個酒囊給我了,我上路了喝。”

“好!”沈子騰滿口答應了。

蕭炎微微一笑,毫不客氣的把那裝滿酒的酒囊塞到自己的懷裡。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喧囂,聽著是一群情緒激昂的人前來討說法了。

“呵呵,該來的還是來了……”蕭炎狠狠的撕咬了一口肉,沒有起身的意思。

“蕭公子先吃,我去擋擋!”沈子騰撇了一眼蕭炎,起身向外走去。

“姓沈的,十天之期已經到了,你嘴裡的兇手呢?”

“對頭,虧若離兄弟還是你的部下,今天再不交出兇手就別怪我們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