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跑到我兒子那裡去了?”

南漢,洛中二十一年,八月二十。

深夜,萬家燈火,禁內自然也是通明。

人靜,除了空中飛過的幾隻鳥的啼鳴,再也沒有了什麼聲響。

這種靜,是一種安寧的靜,感受不到一點危急。

先前,就是八月十八那天,徐子墨向趙安請求回山修煉的事,當時趙安先是萬般不準,答應徐子墨只可準他十五天的期限,但是在徐子墨的一再堅持下,趙安也有些心軟了,便告訴徐子墨容他考慮再三,等到八月二十一這天答覆徐子墨。

所以現在,徐子墨便早早換上了一身常服,就是那身下山時的衣服,恭敬地跪在趙安寢宮的大殿之外,等待著子時的到來。

大殿之內,趙安正襟危坐,一身龍袍,端坐在龍椅之上,靜靜地看著殿外跪著的徐子墨。

君臣二人,就這麼隔著一道宮門。

卻彷彿隔著兩個世界一般。

趙安也不宣徐子墨進殿,徐子墨也不高聲向趙安請安。

彷彿這二人誰都沒有看見誰一般,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

既像是鬥氣,又像是尊敬。

鬥氣與彼此的所作所為,尊敬於各自的身份選擇。

在徐子墨眼裡,趙安就像是一個沉著陰狠的棋手,每一步都是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有著深層次的利害權益。而在棋手的手中,就只有棋子,在棋手的眼中,也只有兩個字。

擺佈。

擺佈身邊親信,擺佈朝中臣子,擺佈天下局勢。

每一天,都讓徐子墨提心吊膽。

每一步,都讓徐子墨膽戰心驚。

自從下山之後,徐子墨感覺自己彷彿就像存活在陰影之中,不得光明,卻又四處碰壁。

再看看周圍的人,顧懷樓被下獄削權,三賢王被猜疑算計,平陽王被冷落監視。長孫洛依受傷,趙景玄旁落,紀峰鬱郁不得其志。劍門關的駐軍如同行屍走肉,大漢的臣子卻又在忍受飢寒匪官……

天下之大,裝得下山川秀麗,裝得下日月輝光。

天下之小,容不得溫飽富足,容不得忠信禮義。

所以徐子墨甘願放棄這一百二十兩白銀的年俸,放棄這傭兵兩千的重權,放棄著位極人臣的顯赫,放棄著譽滿京都的名聲。也要去尋那一處偏安寧靜,頓悟一生。

這,便是徐子墨回山的意圖。

而在趙安的眼裡,徐子墨就像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美玉,一塊外裹頑石的美玉。最外面的孤傲與放縱,便是這頑石,它一文不值。而內裹的才華與潛力,卻是價值連城。

現如今,天下紛爭,北唐崛起而南漢式微,朝中內外皆是結黨營私混吃等死之徒,在這些所謂的“朝廷命官”眼裡,只有每日高歌聖明以換取官位功名的把戲,而沒有逐鹿中原一統天下的眼光。

面對北唐的虎視眈眈,還有南明的口蜜腹劍,南漢需要一大批文臣武將,來安撫域內,震懾邊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