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墨深吸一口氣,努力地平復著心緒。

徐子墨知道,平陽的這件案子,恐怕已經超出了自己的預期。

在南漢,販賣人口可是重罪。因為南漢的開國君主,先帝爺當年起兵伐齊的理由之一便是齊末猖獗的人口販賣,先帝起兵時,也正是因為這個理由,而獲得無數蜀中百姓的傾囊鼎力相助。

所以先帝立國之後,南漢便果斷廢除了人口販賣的行為,並且設立了極其嚴重的刑罰制度,專門用來打擊人口販賣的行為。

“斷人妻舍,離人骨肉者,剝皮抽筋碎骨梟首處置皆可,只是萬般留不得全屍!”

先帝爺的這句話,便成了《大漢律例》中最為嚴酷的所在。

對於這些,徐子墨心中自然是十分清楚的。因為大理寺所執掌的便是南漢的律法刑罰,雖然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職權,但是徐子墨還是讀了不少相關的奏摺記錄,對這些刑罰規矩還是十分的清楚。

所以,如果這件事真的如那三個地痞無賴所說的那樣,一切就都變的棘手了起來。

按照徐子墨最初的預想,猜測那幾個廝所幹的不過是一些強搶民女,凌辱過後再賣到教坊司或者妓院青樓。

因為這樣一來,所作的也不過是將這幾人斬首示眾,再查處涉事場所關門,相關人員下獄幾年即可。

最後再耗費一些錢財,安頓被買賣的女子,尋其親屬,若是情況特殊者再作安排。畢竟平陽是不差這些錢的。

其實,言明最初也是這般想的。

雖然在公堂上時,這幾個廝死死哀求,不敢供出幕後主使。

但是畢竟這幾人只是小民,他們所怕的不過是殺身報復,更何況這幾個人本就死有餘辜,所以當時言明心中也並沒有在意。

言明所構想的最嚴重的結果,也不過是涉及了趙炎吉。

壞了趙炎吉名聲,導致長孫洛依不能完婚,最後趙炎吉會與自己埋下仇恨。

言明心裡的正義,自然是不會害怕這個“仇恨”。

但是現在,情況變了。

擺在二人面前的,可能並不是這幾個混混買賣了幾個女子那麼簡單。

很有可能是平陽十幾年從上到下心照不宣的腐敗,和黑暗。

那麼,這件事情可就麻煩了。

如果要查,憑藉言明這個衙門老爺,和徐子墨這個大理寺少卿顯然級別不夠,自然要請趙安特許。

這不是最要緊的,關鍵是能不能查出來!

既然這件事情涉及平陽上上下下幾百號達官貴人,想必他們定然會種種勾結反抗,為後續辦案帶來不可逾越的麻煩。

很有可能,最後因為證據問題,什麼也查不出來。

於是,這邊算是打了趙安的臉面,自己定然會受到趙安責罰。

如果查出來了,就要按照律法來辦事,依照平陽這麼多年的發展,這些土豪劣紳很有可能狗急跳牆,就地作亂,即便是朝廷有能力鎮壓下去,也要有不小的損失。

更何況,真要是按照律法辦事,還得殺多少人啊!

如果不按律法辦事,降低了刑罰標準,內閣文武一定會抓住“祖宗律法”這個話題不放,對趙安口誅筆伐,那趙安的處境就危險了。

想到這裡,徐子墨實在是心煩意亂,不想再繼續想下去。

言明站在一旁,彷彿有些期待地看向徐子墨。

言明知道,自己只是一個管理民政的平陽衙門老爺,是沒有任何能量來做這件事的。

所以言明全然將希望寄託在了徐子墨的身上,渴望徐子墨能夠呼叫京城的勢力,來處理這件事。

開始言明又哪裡知道,京城的勢力也是四分五裂,所謂的皇帝也不過是個“權力裁縫”,只能縫縫補補。

可以說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徐子墨擺了擺手,對言明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