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下層的疫變體們湧出他們白天棲身的黑暗角落時,馬爾斯看到了鏡頭裡螢幕上的文字。

對,是文字,不再是之前看不懂的亂碼了,而是可以用護目鏡上的自動翻譯軟體看懂的內容。

馬爾斯拍了拍孟陬的腦袋,讓他將注意力從街道外的監控鏡頭裡收回注意力:“看看螢幕上的新內容。”

“我看到了,天,他竟然在打字。”孟陬看了之後發出了驚叫。

馬爾斯開始觀看這些文字組成的內容。

·今天是第幾年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又是一天,我失去了語言的能力,手指關節也因為疫病的原因而無法輕鬆使用鍵盤,最重要的是,我已經很久沒有看過鏡子了,不知道現在的我醜陋成了什麼模樣。

打完這些字後,這個疫變體癱坐在了椅子上,它身後的膿泡因為擠壓而破碎。

“我們也許可以和他談談。”馬爾斯看著這一幕,有些不大確定的看向孟陬問道。

孟陬點了點頭:“無論他是好人還是壞人,但他至少現在智商線上。”

於是馬爾斯和孟陬起身,但是仲春拿著他手裡的平臺喊住了兩人:“等一下,智械剛剛檢測到空氣中出現輻射,在升高。”

“怎麼一回事。”馬爾斯回到了終端前,而孟陬又放出了兩隻小型智械:“現在的數值呢。”

“現在下去最多隻能堅持五分鐘。”仲春這麼回答道。

“五分鐘內傷害可逆?”孟陬轉身坐回到馬爾斯身邊,一人一臺智械開始操作起來。

“那是馬爾斯,我說的是正常人最多能在下面堅持五分鐘,三百零一秒的時候差不多也該死了。”仲春一邊說一邊將兩側窗臺放下了震動感測器與紅外感測器:“我已經佈置了安全系統。”

“仲春,你和我去檢查四周,看看輻射源的位置,馬爾斯會去聯絡那個傢伙。”

………………

馬爾斯戴上了護目式智械操作器,操作著智械從電梯井進入了地下層,然後順著牆走到了那具疫變體的面前。

後者在智械進入視野之後,其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白色的覆膜一下子變得渾濁起來。

“我想知道你有聽力嗎,先生。”馬爾斯問道,這句話透過智械頭上的小型播音系統放了出來。

“智械!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種款式的智械,你是從哪兒來的,你是誰!”他站了起來,用他的問題做了回答——如果他有聽力,他就不可能這麼問。

馬爾斯耳中的系統翻譯了他的語言,是舊紀元在西陸東部地區使用的斯拉夫語言,如今只有斯拉夫族裔間還在使用。

這似乎也證明了這的確是新加里城。

於是馬爾斯將智械頭上的螢幕彈了出來:“你好,我是來自泰南的探險者,你好,先生,我剛剛問過你問題,您似乎沒聽到。”

這個疫變體看著文字先是一愣,然後用上了非常流利的泰南語:“你好,來自泰南的探險者,我想知道今年是公元歷多少年了。”

“不清楚,但離大毀滅已經一萬年了,而大毀滅結束也已經兩個千年了。”馬爾斯和這個疫變體交流了一會兒,當他知道地球聯邦早已經不在時嘆了一口氣:“我早應該知道的。”

“但文明還在,先生,我們重建了文明,您看。”馬爾斯直接點開了瀏覽器,然後選擇了兩個不同的網路頻道,一個是西陸的卡特堡24小時新聞臺,一個是泰南的今日東土全天新聞頻道。

看著新聞裡的一切,這個疫變體沉默了一會兒,最終他的表情變的非常扭曲,但智械掃描確認這個疫變體應該是在笑——他的肌肉拉伸方式告訴智械的。

“是啊,聯邦議長當初說過,人類是文明的載體,文明在,人類自然在。”說到這裡,這個疫變體終於介紹起了自己:“我是奧列格,奧列格·扎伊採夫。”

“您是三人組的成員?”馬爾斯好奇的問道。

“你連三人組都知道了,看起來你的確是探險者,一定是找遍了這座城市吧,是啊,我代表工人階級,與商人階級的泰西婭夫人和城市的主人雅科夫先生一起在災難發生後管理這座城市,他們是怎麼評價我的。”

“說您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東西。”馬爾斯實話實說。

“哈哈哈,是啊,我的確是這樣的存在,我只是一個廣播塔下方的中央動力系統修理員與管理工程師,因為我有一技之長才會被選為三人組成員,但我對政治一竅不通,也沒有管理方面的才能,所以我只能聽泰西婭夫人和雅科夫先生的。”這位奧列格先生說到這裡嘆了一聲:“一萬年了,我都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帶著人時的記憶活著。”

“我看您在白天的時候似乎不怎麼清醒。”馬爾斯這麼問道。

“是的,我在白天的時候會失去一切意識,只有在夜晚的時候我才會清醒過來,我不知道是為什麼,就像是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這座城市已經荒廢了一萬年,你們的文明重建了兩千年,我想知道為什麼你們現在才來。”

“這很簡單,也很漫長,我這裡有這一萬年的歷史記錄,您可以看一看。”馬爾斯將十幾個記錄歷史的博物館網址發給了這位奧列格先生,他雖然疑惑並憤怒著,但是當他看完了網址裡的內容時,還是不由得一聲長嘆:“我是錯怪了你們。”

“沒什麼,奧列格先生,也辛苦你了。”馬爾斯說完,又將他們這一行的來意說了出來。

“你們是為了開啟廣播中心的電力系統嗎,那你們也應該發現地下層的輻射了吧,夜間的時候,中央控制系統會失靈,中心區的輻射會彌散出來,也許就是因為這樣的輻射,我才會清醒過來。”說到這裡,奧列格先生站了起來:“我去幫你們開啟系統,它在完全損壞之前應該還能工作四十小時,我會讓它在三十個小時後自動關閉並封閉堆芯。”

“先生,您那怕是這樣了,也很難面對高劑量的輻射。”馬爾斯這麼說道。

“沒什麼是一個共產黨員無法面對的困難,那裡再危險,有切爾諾貝利危險嗎?年輕人,你要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新里加……不,也許是這個行星最後一位共產黨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