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明白了。”

褪去衣襟躺在熱水中,南棠埋入水中,腦海中浮現酒樓上大火時的場景。夜風漸寒,溫水漸冷,思緒也漸漸清晰。

進門刻意引路的侍從、鄭雲情和神秘人無意中透露將對太子出手的談話、與戶部有著千絲萬縷聯絡的劉欽的屍體、刻意封閉的書架、燒而不殺的佈局,甚至是鄭雲情突如其來的拒婚,都可能是一種目的性的指向。

這一切串聯起來,幕後人的意圖漸漸鋪展在她面前。

去查戶部,以劉欽為餌,揪出是誰在操縱這場即將到來或者已經開始的棋局,或者他只是想透過這件事告訴她有些關於父王的線索埋在戶部,而執有線索的是誰,一切都需要她自己探查。

戶部是鄭雲情的地盤,如果這些被他的屬下掌握,那麼是不是說明,父王的死是他……

不,不會是他。

那時候他才幾歲,怎可能妄想謀害父王?或者是鄭老太爺?也不該。鄭家那時候連根基都站不穩,鄭雲嫻又沒有入宮,鄭老太爺草莽出身,剛被冊封哪裡會迫不及待跟父王對著幹。

到底會是誰?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四明峰上的鐘聲一下又一下撞在她的心裡。

二月了。

母親的忌日又快該到了,不知不覺已經這麼久。她被困在這裡不見天日,北望皇城,南望西戎,無處可逃。

趁著夜半鐘聲入夢,魂魄像是飛到了百里開外的朔州。

草原荒野,密林山間。男人手執長弓策馬射鷹,身姿矯健,笑聲爽朗。

女子解下腰間的束帶矇住他的雙眼。

蒙著眼睛要是能射中我手中丟擲的銅錢,我就允你教糖糖射箭。

男人笑著捉住她的手。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箭矢串過在日光下翻飛的銅錢,瞬間洞穿了兩隻大雁的脖頸。

我叫你射銅錢,你射兩隻雁下來做什麼?

這是……補給你的聘禮。

是誰補給我的聘禮?

女子揚聲問道,說著已禁不住笑了出來,笑累了躺在草地上抬眼望天。

男子摘下束帶,朗聲道。

是裴玄宗給沈合箐的聘禮。

我裴玄宗的妻。

場景驟然變幻。

南棠記起這是在朔州的梁王府。

女子對鏡窗前,無意畫眉點妝,半張臉上映出冬日的寒霜,只聽她冷聲道。

南棠,你站在那裡做什麼?

南棠回神發現自己竟不知何時變成幼時模樣,腦海中什麼也記不起來,像是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