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隨月搖頭,雙目掠過枝頭紅梅,“她醒了讓她自己挑兩個合心意的留著,只在外殿服侍,醫藥香料均不得經過她們的手,等過幾日公主出宮送回羲和宮裡。”

“這梅花開的不錯,找個瓶子插上幾朵,放到公主窗前,再賜給鄭貴妃一些。”

意柳的目光隨之漂移到梅花上,微微頷首,“謹遵殿下吩咐。”

羲和宮一大早就聚齊了一群后宮的妃嬪,鄭雲嫻懶起畫眉,足足在房中磨了許久才出去應付她們,案前新擺了一支初綻的紅梅,用的是上好的澱洲白瓷。

“娘娘,這是太子殿下派人一早送來的梅花。”香玉在一側稟報。

鄭雲嫻細細的看了幾眼,面上倒沒有什麼表情:“陛下最愛紅梅,殿下的秉性倒是與陛下如出一轍。”

麗貴嬪見了隨聲附和道:“是啊!我聽說陛下每逢初雪之際總喜歡在御花園賞雪,殿下這番借花獻佛,也是為了恭賀王爺即將大婚之喜。”

“臣妾聽聞昨日那些西戎人同陛下進宮說了好一會兒話,也是聲稱公主和王爺般配吶!”

說話這人是裴玄策最近的新寵韻貴嬪,雲將軍家裡的姑娘說話從來不饒什麼彎子,這番恭賀也是由心而言,卻不知道是哪根弦觸怒了鄭雲嫻。

只見鄭雲嫻面色瞬間冷下來:“身處後宮捕風捉影的事情最是忌諱,韻貴嬪此話從何聽來?”

“嬪妾……嬪妾失言,請貴妃娘娘恕罪。”

韻貴嬪忙不迭跪下,一個勁兒地向她請罪。

誰到沒想到喜事臨近的鄭貴妃居然聽不得這話,一室鶯鶯燕燕噤若寒蟬,互相交目相對,都摸不準鄭雲嫻到底是為哪句話生氣,也不敢貿然替韻貴嬪開脫。

最後是劉貴人為她解的圍,劉簌向來與鄭貴妃交好,她的父親又是戶部侍郎,除了她也沒有人敢當眾拂鄭雲嫻的面子了。

“這些年來有多少高門大戶家的女兒爭著要嫁進晉北王府,王爺一個都沒看上,現在總算要立下王妃,娘娘了了一樁心事,難道不該高興?”

劉貴人舉起茶來,笑吟吟地遞至鄭雲嫻面前,柔聲寬慰道:“妹妹知道姐姐在擔心什麼,但妹妹想說的是,京中流言不足為懼,西戎既然同意這樁婚事,也不會願意把它攪得一團糟。最主要的是,陛下心裡向著王爺。”

鄭雲嫻面色稍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抿唇道:“今日暫且放過你。回去把伽羅真經抄上百遍拿到福堂去燒了。”

她雖然沒看韻貴嬪,但眾人都心知肚明。

“嬪妾謝貴妃娘娘。”

鄭雲嫻美目微眯,瞥了一眼滿室妃嬪,徑直走到主位上坐下,一揮錦帕,身上的威壓無形加重:“奉茶吧。”

眾人這才老老實實歸位,按身份高低依次排下,齊聲道:“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鄭雲嫻肅顏道:“宮中無後,本宮代掌鳳印,凡事都會更上心些,姐妹們平日裡犯錯也就罷了,這個關頭前朝正是多事之秋,如果後宮出了什麼麻煩鬧到陛下哪裡,本宮絕不姑息。”

“謝娘娘教誨。”

眾人紛紛應諾。

“行了,都下去吧!”

“嬪妾告退。”

眾人陸續離開了,只有劉貴人留了下來。

鄭雲嫻起身:“你跟本宮來。”

庭中陛下前些時候擺的棋局未曾撤下,鄭雲嫻對著滿園景色默不作聲,她的手指捏著錦帕,語氣淡漠:“朝堂恐怕要變天了。”

“何以見得?”劉貴人皺眉,心中猜測著她的意思。

鄭雲嫻抬眸看著劉貴人,語調緩慢:

“有一個不該出現的人回來了,陛下雖然沒有表現對他的獨寵,但是已經將許多事情交給他做……趙氏一族復寵的日子不會遠了。”

“陛下怎麼可能會讓趙氏攬政?從前他在軍中身份雖高但不掌兵權,陛下不是一向疑心他們?”劉蔌聞聲變色,她不禁補上一句:

“滿朝文武怎麼可能看著陛下重用罪人之後?”

鄭雲嫻疲倦地搖頭:“定親宴上皇上並沒有允後宮的人前去觀禮,本宮也是事後才知道他在滿座賓客面前公然擺了雲情一道,皇上非但沒有生氣,甚至隱隱表露出起用之意。”

“他被逐出京的時候本宮還未入選,明德公主府和趙家的事並不甚瞭解,但是朝中仍有公主府的舊臣,趙國公府雖然式微,趙氏卻不曾沉寂,他們投入這些人府中或為門客或為謀士,一度影響朝堂局勢。”

“這……父親亦跟臣妾提起過,不過有王爺執政,這些人未曾翻起過什麼大浪。一個遠離上京數年的小兒,值得娘娘如此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