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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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
夜色空寂,塞北的路面上殘存著零星雪色。雨水沾溼男子額前碎髮,順著眼睛滑到面上,又垂落身上泛著銀光的戰甲上。
這匹戰馬跟著他從上京來到北疆,如今又載著他回到故地,京城與北疆的距離究竟有多遠?千里?八百里總是有的。
上一次這樣狼狽還是在八年前,那時他瘋了一般地逃離上京,無論如何都不相信母親會謀反,只想逃得遠一點,再遠一點。
這一次呢?是聽說她要嫁給鄭雲情做王妃,還是……更早以前。這麼多年,他一直在邊疆贖罪,等著自己立了足夠的戰功就去回去見她,一年又一年,直到如今她要落在別人手裡,成為別人的妻。
風和雨都是冷的,他的心上卻噌地燃起火來,怨憤?不甘?還是妒忌……不。都不是。如今,他只想親口問一問,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居然那麼幹脆就答應了皇帝的賜婚,真想挖出她的心看看是什麼長的。
數不清多少個日夜,雨停了又下,馬蹄蹚過山川河流,晝夜交替,他不眠不休日夜兼程,終於在某日夜裡抵達上京。
照夜已經累得抬不動馬蹄,他把它拴在驛館,扯上身側馬匹的韁繩就往西山趕。
山路溼滑,這匹畜生比不得照夜與趙嘉邯心意相通,多少次把他從馬背上甩下去,躺在也不知道是泥水還是雨水裡,他抬眼就看見山頂上星星點點的微光。
她也未寢嗎?
從坑裡爬出來,他顧不得擰下骯髒的衣襬,啐了一口灌到嘴裡的泥水,握緊手裡的牌子便又向著高處而去。
快了……就快了!
馬上就可以見到她了!
“站住!什麼人擅闖西山別苑?”門前禁衛看見他孤身上前,提劍就要把他轟走,趙嘉邯側身一閃反手給了個過肩摔。
周遭有更多禁衛上前,想要將他團團圍住,他的眉頭皺起,右手去摸身上的劍,意外地撲了個空,原來早就丟在半路了。
一人見他未攜劍,就按捺不住躍躍欲試。
趙嘉邯沉著臉色,目光陰寒,一聲驚雷乍起,閃電映出他面上的殺意,頓時將那人攝在原地。
“滾開!”他冷聲道,目光直勾勾盯著那扇門,“誰敢攔我的路——”
“就把命留下!”
禁軍奉帝命看守此地,哪能就此放過他,為首之人大喝一聲,“無陛下手令不得入內!違者殺無赦!”
這些入鐵了心跟他作對。趙嘉邯闔目,哪怕是暴露,也在所不惜了!他今日一定要見到她。
“麒麟令在此,見此令者如見聖顏,統統退下。”從腰間取出那枚曾代表著他家族榮耀的令牌,他的面目終於清晰地映在為首的禁衛軍眼裡。
他倒吸一口涼氣,不由得後退半步。
“放世子入內。”
前門與後苑相隔甚遠,廊下風聲穿堂,一片寂靜。
他原本迅疾的腳步隨著風聲緩下來,腦海中思緒萬千,千頭萬緒都抵不過想見她的念頭愈演愈烈。
踏上樓閣,那抹微光越來越近,窗上影影綽綽投射出女子的身形,她似乎在看書,趙嘉邯連呼吸也忘記了,他不禁向前探了幾許,但見她的髮絲隨著流風向後紛飛。燭火跳躍著,他甚至聽見她平穩的呼吸聲。
南棠、南棠……
“啊!”
一聲低呼從閣內傳來,趙嘉邯正欲窺去,燈火驟然熄滅。
他的心激烈的跳起來,右手顫抖著觸碰窗戶,一發力便將二人之間的隔閡推開。
室內沉寂著,本該在窗前坐著的人也已消失不見。
應是躲在牆後罷。他想。她幼時同逢寧一起在太學府玩小把戲每次都會往右邊躲。
從窗上一躍而入,往右伸手就握住了她的胳膊,他心裡想著果不其然,還是被他猜中了,腹上猛然一陣刺痛,他單手擒住她還在往內推刃的手,唇齒間吐出她的名字,“南棠。”
那隻手倏然一頓,略顯遲疑的聲音落入他耳畔,“你是誰?”
他未答,二人沉默著,南棠放開握刀的手,欲點亮身側的燈,微微一動便被人整個擁入懷中。
那柄刀落在地上,南棠被禁錮在這個冰冷而又炙熱的懷抱裡,觸手的是冰冷的戰甲,她亦聽見此時此刻緊緊抱著自己的人激烈的心跳,淚水忽然不受控制地湧出眼眶,心底隱隱浮現的名字湧上腦海。
“小姐?”是阿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