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不凡臉色先是一陣陰沉,陳慶之這話倒是問到了他的痛處,他自認為看破江湖爭鬥不過是小打小鬧,一心想要投靠楊大眼混個榮華富貴,只可惜楊大眼始終還是講他當做一個江湖草莽勢力罷了,也正因此他才處心積慮想要幫楊大眼開啟南朝武林的大門,期待這一番功勞可以打動那北魏大將軍。

想到這呂不凡微微一笑,說道:“足下年紀雖輕,但這一身武藝著實法高明,你若投入我北魏,自當可橫行天下,就算你不想當官,呂某雖沒有一官半職但在江湖上也是說得上話的,只要你願意不再插手柳家的事,我可以保證以後這江湖朝堂再沒人敢多管你,這才叫真的瀟灑呢”。

陳慶之沒料他生死之間,還敢遊說自己,不覺啞然失笑,笑罷大聲說:“呂不凡,廢話少說,這柳家的事我今天管定了,你若非要硬來我不怕再和你鬥一鬥,大不了今天這光明頂,只能有一個人最後站著!”,說罷他眼神一凜,青色長衫在風中獵獵作響,不顧呂不凡陰沉的眼神將三萬劍向地一插,取下一個葫蘆,咕嘟嘟喝起酒來。

這是陳慶之上了黃山後做的第一件事,把空空如也的酒葫蘆裝滿了。

既然免不了要廝殺一場,怎能沒有酒呢?

呂不凡見陳慶之仰頭喝酒不由一怔,一時氣憤是覺得陳慶之狂妄至極竟然渾然不懼自己,又覺得遲疑怕陳慶之身懷絕技,自己方才不慎受傷萬一打不過他可就算栽了。

呂不凡忽然一嘆,想他一人一槍縱橫江湖數十載,當年初入江湖時也曾這般豪氣沖天,沒想到歸順楊大眼後反倒是膽氣豪情都化作了陰謀算計,也難怪這些年總覺得自己槍法氣勢有所弱化,只怕也是與這心性變化有關。

呂不凡再抬頭看去,見那柄青銅大劍長可齊腰,只因才刺過呂嘯天,劍鋒血光隱隱。劍身也是青色妖豔,旭日一耀,宛如出水龍鱗。呂不凡心一動,只覺得從未見過這樣的少年劍客,可轉念又想起一個人來。

那是一個曾經讓他差點失去追求武道勇氣的劍客,也曾經如陳慶之這般意氣風發。

陳慶之喝罷酒,酒勁微微上湧讓他想起自己這一路遭遇,想起江雨後與自己分離而自己又被人誣陷,不由悲憤把葫蘆一擲,緩緩說:“暢飲百年新封酒,手握萬古殺人劍!”聲音沉鬱無比,蘊藉了極大悲憤。

呂不凡陰沉沉說道:“百年之酒,豈為新封?活人似春來草長,殺人如秋葉凋落,因時而動,又何來萬古?”。

陳慶之大拇指一挑,笑道:“呂不凡,算你有點文采。可惜你壞事做多,不然我也敬你一斗”。

卻聽陳慶之又說:“聽著,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婦人能生出兒子,丈夫能養出閨女,天者清虛,卻有日月之實;地者沉濁,卻有空谷之虛。萬物自相矛盾,為何不能有百年新封之酒,萬古殺人之劍?你身為江湖兒女,卻一心想著朝堂功名,本就陷入矛盾中無法自拔,可你卻不明所以越陷越深,最終也就落得個空空如也罷了,還妄想人過留名,不過是痴心妄想”。

呂不凡只覺得陳慶之數語突奇,可卻隱約點到了他的心中癥結,不由一時氣結臉上閃過一片陰鬱,猛然間內傷一動,竟然哇的吐出一口鮮血來。

“呂兄,不能再和他廢話了!咱們一起聯手殺了這個小賊,然後把這密室乾脆炸了了當!”柳天豪見狀趕忙焦急喝道。

“罷了罷了,你確實是天縱奇才,但我已經走到此路無法回頭了,今天必然留你不得!”呂不凡聞言點了點頭喝道,說罷忙運氣調息一陣,鏗地一聲拿起長槍,一旁的柳天豪、關河和呂良等人都是拿起兵器虎視眈眈對著陳慶之。

說時遲那時快,幾人當即就要衝上去,此時柳稹等人都已經重傷倒地,眼前阻礙只有陳慶之一人了。

“老東西!還有我呢!”柳稹卻是猛然咬牙起身,一柄秋水長空刀就甩向了柳天豪。

“還有我!休想圍攻我少爺!”耿壯也是一閃身擋在了那關河身前,一掌拍出。

“你的對手是我!”柳依依甩出一片飛花逼退呂良喝道,絕美容顏上冷若冰霜。

“弟兄們,陳公子非我柳家之人尚且能不顧性命,咱們怕什麼,跟他們拼了!”。

呂不凡右眼不住一跳,沒想到柳家弟子已經消沉下去計程車氣竟然瞬間就被點燃了。

可現在容不得他半點分心,因為他要獨自面對陳慶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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