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自從陳慶之三人留在春秋營混成了伙頭軍後,總算有了一席安穩修養之地,也因為打點了錢財的緣故,秦老頭也算關照三人,不僅沒有安排重活粗活,只是安排幾人偶爾乾乾洗菜摘菜的事情。

每每這時候陳慶之就不得不感慨好在自己這輩子最不缺的就是錢,有錢能使鬼推磨這道理更古不變。

而且陳慶之等人還發現軍營最大的好處就是吃食絕對夠用,甚至春秋營的伙食好的讓三人有些意外,雞鴨魚肉、五穀雜糧、瓜果蔬菜是一應俱全。

後來逮著秦老頭灌了幾口酒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這待遇是蕭衍定下的,說是雍州軍位於前線守土安邦功勞巨大,所以一應吃食也比其他各地軍隊都要好上不少。

不過與此對應的,雍州軍的條例也最為嚴苛,每日操練近乎嚴酷,以至於身子骨不行計程車兵往往會堅持不了,也難怪當日不論徵兵頭子還是秦老頭都不喜歡看起來瘦弱的陳慶之和柳依依。

陳慶之當時聽完還覺得蕭衍至少在治軍方面賞罰分明、體恤士卒,哪知道那親老頭頓時嗤之以鼻道:“你知道個啥,你問問雍州五萬當兵的,再給他一次機會還來不來當兵”。

“有吃有喝,不過訓練辛苦了些,為何會不來呢?”陳慶之問道。

當日喝了幾杯酒的秦老頭有些微醺,以至於張口就來:“雍州一年就那些糧食,朝廷從來不多給一點,當兵的吃的這麼好你不想想這吃的怎麼來的?”。

“還不都是從外面的百姓身上壓榨來的,七分入了達官顯貴的腰包,分出三分來給我們增加伙食好給他打勝仗,但是他孃的這年頭當兵的,誰在外頭沒有爹孃兄弟的,就上個月,弓弩營裡的小子就收到了自己爹孃餓死的訊息,哎,吃著自己爹孃身上刮下來的肉,誰心裡是個滋味”。

“他這樣不怕引起兵變嘛?”陳慶之聞言吃驚道。

“哎,雍州雖然不好,但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裡去,當不當兵都得被上面人抽脊樑骨,在雍州好歹當了兵能活下去,只要熬到退伍或者命好升了官,那全家也都不愁了,咱們刺史雖然心狠但是對當兵的還算不薄,退伍了還給發錢,所以兄弟們才這麼給他拼命,不還是想著掙個好日子嘛,再說了,這幫慫包誰敢反?刺史大人的白袍軍以一當十,誰敢不聽話自己死了還的連累全家老小”秦老頭藉著酒勁繼續說道。

陳慶之當時聞言渾身一震,一來是對於蕭衍這恩威並施的法子感到心有餘悸,只覺得此人心機深重,將這些平常百姓和士卒的心思抓的牢牢的,二來也是震驚蕭衍竟然有一支名為“白袍軍”的特殊部隊,根據秦老頭的描述,這支軍隊類似於蕭穎胄的“解煩軍”驍勇善戰、無堅不摧,但就是這個名字著實讓他意外,畢竟按理來說,白袍軍應該是自己創立的才對。

除去跟秦老頭瞭解了點雍州軍的情況外,最大的收穫便是躲過了蕭衍的追殺,身在軍營中自然也能探查到一些訊息,蕭衍派出的追殺騎兵中就用春秋營的一支,三人每天都可以聽到關於追殺“三位通緝犯”的最新訊息。

時間來到三人混入軍營的第五日,原本正在屋內療傷休息的陳慶之三人被人喊了出去,三人小心翼翼走出來才發現所有伙頭軍都開始忙活起來。

秦老頭走上前對陳慶之道:“小子,今晚咱們有口服了,驍騎營的傅將軍抓住了那三個通緝犯,帶著首級跟府君邀了功,府君賞了大魚大肉犒勞整個大營,你們也別閒著,趕緊去幫忙洗菜”。

陳慶之三人聞言面面相覷,自然知道他們嘴裡的通緝犯就是自己三人,可眼下他們好端端在這待著,又從哪裡抓的通緝犯?

“額...秦大人,不知傅將軍怎麼抓住的通緝犯,可...看清楚三人長相了”陳慶之試探著問道。

那秦老頭聞言環顧了一下四周小聲道:“你小子別問那麼多,抓了這麼多天才抓住,你管抓的是誰,人頭一砍刀劍無眼,血肉模糊那還看得清楚長相,反正府君都賞賜了,你等著吃不就行了“。

陳慶之一陣啞然又說道:”那...那豈不是也會殺錯人...”。

話還沒說完就被秦老頭堵住嘴道:“你是不是找死啊...,反正都殺錯那麼多了,多一兩個也不多”。

三人聞言都是一驚,陳慶之趕忙道:“什麼叫殺錯了那麼多?”。

秦老頭看著三人隨後道:“原來你們不知道啊,也難怪你們來的晚,這刺史大人這次下的命令明確說了,只要身形相似且兩男一女的,只要遇到就...”,說到最後秦老頭便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陳慶之這才明白過來,蕭衍擺明是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難怪當初遇到追兵看到取下面具的幾人依舊是提刀就砍,如此想來,不知有多少人已經枉死在刀劍之下,三人頓時心中都是一涼。

“好了,別廢話趕緊幹活吧,這破事折騰全營也好久了,總算了解了,不然要是還抓不到等刺史大人怪罪下來,所有人都得受罰,如今既然結束了咱們就只管慶祝好了”秦老頭說完便忙活去了。

留下三人一陣悲憤站在那裡,陳慶之輕聲一嘆道:“此事因我而起,卻沒想到連累這麼多人,若不是我那晚心軟...哎”。

柳依依看來一眼四下沒人關注後便小聲道:“二哥出於好心沒有錯,錯在那個狠心的蕭衍身上,如今咱們應該趁此機會趕緊離開,以後再找機會找他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