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之不敢再看,他解開那血淋淋的鐵鉤,封住八名少年的穴道,儘量讓他們減少一些痛苦,可是他們已經無力站起來了。

一個,兩個,三個...陳慶之一言不發,沿著出口將八個少年一步步背了出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來”一聲厲喝在永明閣的門外響起,陳慶之聽出來了,是沈家世子沈旋。

“看來是甕中捉鱉”陳慶之自嘲一笑,門外的張弓搭箭的聲音不絕於耳。

陳慶之一步步走出門外,他知道沈旋認不出他。

“魔教妖孽,受死吧”沈旋狠狠說著,大手一揮,漫天的飛箭向陳慶之射去,他退回閣內閃躲著,他不敢當著沈旋的面使用九星步。

擒賊先擒王,陳慶之想到了逃跑的辦法,就算不用九星步,他和沈旋的距離不過十步,對他來說足夠了。

用力往前一閃,左手在地上猛然一拍,散落在地上的數十片落葉紛紛被他震起,霎時間又猛然向前拍出,一陣旋風隨之而去,漫天的飛箭中硬生生被陳慶之破開了一條路。

終於安靜了下來,陳慶之奪過沈旋手中長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可是他可以走,那八名少年決計走不了了。

“如果,我說如果,他們走不了亦或者生不如死,那麻煩你,幫幫他們了結此生吧”這是臨走前江雨禾的話,陳慶之心中五味雜陳。

“借劍一用”陳慶之壓低聲音說著,然後身影一閃帶著沈旋退回了永明閣。

“要殺便殺,無須多言”沈旋剛硬地說著,然而陳慶之卻並不是在看他。

他望著手中劍,看著痛苦地躺在地上的八名少年。

父親曾經問他練劍是殺人還是救人,他說他要救人。

可他沒想過,殺人也是救人。

劍起,風過,血光四濺。

陳慶之不敢回頭,帶著沈旋向外疾馳,直到走了很遠,他才放下沈旋再獨自狂奔而去。

片刻後,他來到一處僻靜的渡口,那裡有一艘烏篷,岸邊還有一匹白馬。

烏篷中走出一名女子,裹著斗笠走上前,揭開面紗看著陳慶之。

“謝謝你”。

“都死了,我殺的”陳慶之眼神躲閃。

“這滋味和你想的江湖,不一樣吧”江雨禾輕聲說著,與陳慶之擦肩而過。

馬蹄聲響起,江雨禾望著將自己抱上馬的少年,難得的沒有發脾氣。

“一起回去吧,你需要療傷了”。

月色下,白馬疾馳,寒鴉繁星。

陳慶之後來才知道,那八名少年自幼跟江雨禾長大,如親姐弟一般。

有的人死了依舊有人惦記,有的人死了,只是死了。

江湖的見面禮,竟是這般沉重。

這一夜的是非,陳慶之分不清了,少年的心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