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誠敬快被氣死了。

前頭剛收到訊息,說陛下此次發病竟是二皇女鬧的。後頭,家裡幾個小的忽然病倒,府醫給瞧了,說是驚懼憂思導致的心病。這病來的蹊蹺又突然,故而長輩們仔細盤問後,才從她們口中得知了先前遊湖發生的事情。

她說呢,前些日子宜安王世女怎麼忽然住到了張府!

張誠敬聽見這些個糊塗子孫做的事情,只覺得無顏面對自己的外孫女。這邊前腳剛聽了事情前後經過,那邊就有丘叔叔大驚失色地跑來給孟老太君報信,說是二房對錶小姐下了藥。

“你說什麼?!”張誠敬和孟氏險些失聲。

丘叔叔面上帶著些惱怒和驚恐,“昨日裡,二房的張宛洲勾結了後廚,在表小姐食物裡下了藥!”

“下了什麼藥?毒?”孟氏連忙追問,急得直跺腳,“寧兒怎麼樣了?”

“不,是下作的藥物。您別擔心,張宛洲並未得逞,福澤庇佑,表小姐幸而得以脫身,只是表小姐身子尚且虛弱,如今已然是再度重創了。”

孟氏聽見謝和雍沒有中招,心放下一半,再一聽身子受損,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這些天殺的孽障喲!怎麼能......怎麼敢如此對我的寶貝乖孫啊!”

張誠敬此時臉色已經黑黢黢的,她是該好好清理門戶了,這一家子都是些什麼牛鬼蛇神?女子是貪生怕死、不仁不義;男子是寡廉鮮恥、蛇蠍心腸;做長輩的是一門心思算計;做小輩的滿心滿眼是為己......

她一個勁在前頭披荊斬棘,卻沒想自己身後護著的是一群狼心狗肺的東西!好嘛!這還有何指望談興盛宗族,自己人都開始坑害自己人了,真是又可笑又可悲。

早年間,她曾向張家族老們承諾,有她張誠敬一天的好日子,便會庇佑底下幾個妹妹衣食無憂,只要她還活在人世上,張家四房便不會分家。

呵,如今是養出來一群白眼狼。

“寧兒,外祖母無言面對你了......”張誠敬這兩日肉眼可見的頹靡,整個人彷彿被抽走了精氣神,只剩下一個落魄狼狽的軀殼。

謝和雍看著往日裡聲如洪鐘的外祖母,此時萎靡不振,甚至帶著些更咽與虛弱同自己慨嘆這麼一句,心中十分不好受。

外祖母這些年日子過得並不輕鬆,雖說她不似祖母那般勤勤懇懇、兢兢業業,但卻也不曾出過岔子,更是為了這個家萬般辛勞。她比自家祖母還長了四歲,卻依舊躊躇滿志,心中懷著興盛一個家族的願望。

只可惜,家族的興盛與否,關乎每一代人共同的努力。像她們謝家,祖母十年寒窗苦讀,終得中榜,數年如一日地在官位上辛勤勞務;母親四處奔走行商,查賬、談生意、驗貨、視察鋪子,這些年風雨無阻;就連她,原先作為一個小紈絝,都是能自己解決的,絕不去告狀來麻煩家裡的大人們......

可張家只有外祖母一人在負重前行,她為每個人盤算好他們的前路,如今卻不得不面對這樣殘酷的現實。

謝和雍扶了扶張誠敬的肩,“外祖母這些年辛苦了。”

老人眼眶溼了溼,半晌沉默不語。

臨走時,她說,“你好好養著,外祖母保證這種事情再不會發生。外祖母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帝皇的身子很快便痊癒了。

太醫們統一口徑,對外都稱陛下身子並無大礙,只是因為怒火攻心,這才吐了血。

可太醫們越是如此,外頭越發肯定她們在欲蓋彌彰,帝皇陛下身子恐怕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