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圻乃謝和雍的表姐,正是李韜與張明音長女。她讀書刻苦鑽研,待人謙和正直,雖說沾了張家的親緣,卻從不宣之於口,更不會藉此牟利。這樣一個好孩子,卻每每被父母拖累,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謝和雍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李圻,又看了眼怒氣衝衝的張明音,心下嘆一句,真是歹竹出好筍。

她無奈地搖搖頭,“舅舅,聖賢書有言:親有過,諫使更,怡吾色,柔吾聲;諫不入,悅復諫,號泣隨,撻無怨。父母有過錯,便要出言勸誡,若是父母不肯聽取,也要多次勸告,即便是受父母鞭撻,也絕無怨言。表姐所為,正是如此。”

跪倒在一側的李圻見她出面替自己說話,一時間自尊心受挫,有些羞憤難當。她這個表妹平日裡最是頑劣,不學無術還任性叛逆,她一向不屑與其為伍的.......

“少拿著這一套說辭堵我,我教訓自己的女兒,輪得到你插嘴?若不是你,我何至於此?看著長輩難過卻無動於衷,這便是孝道了嗎?”張明音可不管她說什麼,他只管自己有沒有達到目的。要他向一個小輩低頭,怎麼可能?

“張明音!今日我本顧念眾人,不想多苛責你,可你屢教不改,變本加厲,可是來耍威風了!”孟氏這回是真的動怒了,厲聲斥責。他看著李圻與謝和雍僵持在那裡,冷聲道,“既如此,我且問你一句,你還認不認自己是張家人?”

既然對方不給他這個做父親的顏面,他也不會為對方多做遮掩了!張家還是要體面的。

張明音一時間想不通為何父親這般問自己,遲疑了一下,沒有出聲。

孟氏冷哼一聲,不願多言。旁邊的丘叔叔出來解釋,“若您還認自己是張家大公子,適才攪亂家中宴席,給家族蒙羞,忤逆尊長、苛待小輩,這是要請家法的!若是......您不認,只當自己是李家夫郎李張氏,質疑知府大人的決斷,擾亂張家的秩序,當眾撒潑鬧事,則須論法處置!”

這一字一句砸在張明音頭上,只叫他臉色煞白,他這才惶恐地跪到在地,苦苦哀求,“我.....我錯了,父親,您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見他如此快地倒戈,謝和雍倒是不奇怪。張家家法森嚴,論他的這幾項罪名,怕是要臥床月餘。

“我張家一向規矩嚴明,怎麼會出你這麼個無法無天的禍頭子?當初的事,我們不與你計較也罷了,你做下那不知羞恥的事情,險些連累了你弟弟,如今倒埋怨起他過得比你好了?看你是活該!既然今日你非要個結果,那便告訴你,罔顧法度是不可能的!非但如此,你今日也得給眾人、給張家一個交代!選吧。”

這下,張明音脫力跌倒在旁,心死如灰了。

果真是不一樣了嗎?父親當真如此絕情?難道這點薄面也不給自己留了嗎?非要自己當著這些人的面......是啊,他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張家公子了,沒有了用處,誰還會在乎他如何呢?

“外祖父,孫女願代為受過,求您饒了我父親吧!”李圻這會兒也顧不得別的了,只一個勁磕頭。

這會兒孟氏已經是容不得他們幾次三番再折騰了,“住口!剛剛斥責了你父親,你還要再犯嗎?任由他們二人作亂,你這書還讀不讀?你這科舉還考不考?”

這話一出,李圻忍不住流下兩行清淚。她又有什麼辦法?生在這家,她沒得選。

張明音聽他的話,卻悟出來幾分意思,他眼珠一轉,猛然間看向上面的那個男人。父親......這是在用李圻的前程逼自己表態?

他看了眼旁邊的李圻,內心無比糾結,最後一咬牙,“兒子給張家蒙羞了,不配為張家子孫。今日便訣別父親母親,既已嫁到李家,就再不敢以張家身份造次。”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孟氏這會兒冷眼看他,算他識趣。一會兒叫打板子的人使個巧勁,待過些日子,將李圻接到府上來讀書便是。

旁觀的眾人經歷了好一場心驚肉跳,最終都震撼地瞧著孟氏,張家果真規矩森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