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間,雖是冬季,卻也是別有一番風景。此時的蕭澤完全沒有心思欣賞這些,他一門心思的想要確認放煙火的是不是恆宇。待沿著小路一路探查,發現一些零散的腳印後,心裡的擔憂,散去了一些,這山上應該沒有大型的埋伏。

蕭澤一路探查上山,不僅沒有發現埋伏,連個人影也沒有瞧見,眼見到了山頂,看了看險峻的山峰,和深不見底的深淵,沒有發現自己想見的人,心底的失望,蔓延至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讓蕭澤有些重心不穩,悔恨的情緒隨之而來,這一年來的壓抑,加上近期的勞心費神又得不到好的休息,緊繃的神經一下爆發起來。

‘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蕭澤跪倒在地,雖未流淚,但猩紅的雙眼,透漏著他的難過,痛苦。

“你是不是該給我解釋一下,你是如何從一個在戰場上令人聞風喪膽,在黎民百姓中備受敬仰的戰神王爺變成如今這幅模樣的!”

恆宇放完訊號,便在此等候著,沒想到真的把蕭澤給等來了,他不過是想看看他接下來會做什麼,沒想到看到這樣的蕭澤。

蕭澤失望、難過的眼神中透過一絲亮光,皺了皺眉,這個聲音?不等反應,快速的起身,轉身之際擦了擦嘴角的血漬。看到恆宇那一刻,蕭澤的心漏跳了一拍,‘是恆宇沒錯’。露出一絲苦笑,從上到下的打量一番,眉目微皺,‘但,哪裡又不一樣了,或者透過他,他又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看著臉色變幻莫測的蕭澤,恆宇風輕雲淡的笑了笑,“原來在王爺心中,我竟如此重要!早知如此,我就什麼盛京呀,留在南甸同王爺並肩作戰豈不是更好!”

有句話說的好‘不著名貴,盡得風流’,恆宇就是這樣的人,往日他在蕭澤面前,刻意收斂著那一身風華。今日,毫無保留的站在蕭澤對面,雖是粗布長衫,卻也貴氣逼人。

蕭澤仔細打量了一下恆宇,眯了眯眼睛,快速出掌,劈向了他。好像預料到會這樣一樣,恆宇輕易的避開了攻擊,二人纏打在一起。

沐星和雲開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對視一眼,對著帶來的手下襬了擺手,退至半山,戒備了起來。那二人根本不用他們操心,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守好這裡,別讓外人鑽了空子。

“似乎入了盛京,你就不再有什麼睿智可言,瞧瞧,竟然把自己整成這幅樣子,可真是讓我另眼相看吶!看來,灃王殿下的人生當在戰場上,才能施展,否則,也只有被算計的份!”

打累了的二人,背靠著背,恆宇抽出腰間的酒,喝了一口,毫不客氣的揶揄到。

“是啊,論陰謀手段,本王自然比不上你!你若是在我回京的時候就現身,本王何至於淪落至此!”蕭澤奪過恆宇的酒,也喝了一口,毫不違心的說了句恭維的話。

恆宇好笑的轉頭看了他一眼說到:“怎麼,灃王這是歷盡滄桑,學會夸人了!”

見他不理會自己,沿著他的話,說到:“那可未必,老爺子到底在策劃什麼,你我至今不知!他去了哪裡,為何突然消失,我們更是一無所知!就這麼聯合你的父皇,讓大傢伙陪著林氏耍玩。一不小心,把你玩成了這幅模樣,可憐的沐瑾呀,還以為是自己一意孤行造成的,至今還在悔恨之中!你說,我若是在,能改變什麼?還有,你怎麼知道我沒有現身?”說完詭秘的笑了一聲,仰頭喝了一口酒。

蕭澤驚的一轉頭,滿眼的“什麼意思?”還不等他出聲,恆宇像是為了阻止他那一臉的疑惑,隨意說到:“我從京城來的!”

蕭澤拿酒囊的手一頓,果然前一刻還一臉疑惑的他,一下暗淡了下來,又喝了一口,壓了壓心裡的悸動,問道:“她如何?”,幾乎不用想,他肯定恆宇見過沐瑾。

恆宇勾了一下唇角,不再說話,起身往山下走去,走了幾步,回頭看著仍然坐著的蕭澤,“我讓她等你三個月,如今過去一個月,要不要去見她,你自己看著辦!”

恆宇在見到蕭澤的那刻起就知道,這一切都不過是蕭澤順著林氏做的假象,他受過的苦是真的,被威脅是真的。但他能兩年拿下南甸那塊硬骨頭,就不是善茬!他擅長的就是不認輸,能將一切看著不可能的事情,轉變成自己可以利用的東西。所以他的算計,也是真的。加註在這些算計上的真心或許是真的,可是沐瑾身上的變數太多,他掌控不了,也是真的!

在理清楚這些之後,他很氣惱,但看著蕭澤這般滄桑自苦的樣子,又有些於心不忍,卻又不甘心,想要替沐瑾討回些什麼!想起那個巧笑嫣然的機靈丫頭,如今毫無生機的躺在那裡,心中的不甘化為烏有,罷了,讓他回去見她一面吧!

“為何是三個月?”蕭澤有些激動,一下站了起來,追隨著恆宇的背影,急切的問道。

恆宇停下了腳步,他沒有回頭,他怕自己看到這樣的蕭澤,會忍不住去揍他一番,既然有這麼多的無奈,又何故做出這一副天下盡負了他的樣子。有這份心,又為何不去賭上一把,甘願這麼把沐瑾一個人留在京中。

“她時日無多,我給她留的藥,也只能維持三個月,你不回去,她心裡不安。所以,讓她走的安心些!”

恆宇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完了這段話,徑直下了山,遠遠的看著沐星在不遠處候著,自己的心安了下來,人找到了,計劃也就可以實施了,接下來就看蕭澤的手段快不快了。

蕭澤被恆宇的話擊打的體無完膚,心,彷彿驟停了一般,隨即就是碎裂般的疼痛 ‘怎麼會是這樣’。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小院的,他聽不見任何人說話,完全沉浸在恆宇的那句‘時日無多’和整日裡一副看破凡塵的臉!

恆宇閉口不語,獨自一人隨著沐星迴到院子,蕭澤足足晚了一個時辰才回來。看著一副丟了魂,要死不活的蕭澤,本來心態平和,準備和他商量接下來的事情的恆宇,怒由心生,上去就是一拳,怒罵到:“你如此,做給誰看,沐瑾為何回京,你我皆知,你以為你在盛京的暢通無阻是怎麼來的,當真把自己太當回事了,難道你從未想過為何商家離京後,你的所有事情都不再順利嗎?林氏是什麼角色,跟你蕭氏有著同等開國之功,歷朝都靠穆王府壓制,如今穆王府無人掌權,你的根基又在南甸,你是如何快速在京中立足的,還在自欺欺人,她如此,不過是想讓你完成自己的心願,那也是她的心願,你若是還念著她,趕緊結束這裡的事情,給我回去見她!”

恆宇的話讓心如死灰的蕭澤更顯涼意,這些他不是不知道,但又如何!他根本無法左右她的決斷,他曾勸過她,可面對她,他總是有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無力感。看著她,心疼,不見她,想她,說不得,哄不好,明知道她心裡有自己,卻無法讓她對自己敞開心扉。他知道她為自己做了很多,但自己為她做的呢,算不清了吧!

“她若不在了,我討這些,還有何用?”

“你若是不能拿著戰功回去,如何跟他們對抗,帶著你的人闖王府?帶著沐瑾離開?你覺得,你有多少勝算,若是有把握,為何當初沒有這麼做!”

蕭澤悽慘一笑,‘是啊,為何當初沒有帶著她走!如果賭贏了,是不是就不是這個結果!他能賭得起嗎?父皇怎麼辦,還有為了救自己甘願留下的穆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