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諫走後,今上窩在椅子裡,閉目養神,臉上雖然沒有笑容,但是身體舒展在椅子裡,右手揉著額頭,還是極力地壓抑住了自己的快樂。

他察覺到魏橋正在悄悄地察言觀色,試圖從他臉上看出喜怒,他越發的板了臉,不開口言語。

宮裡的內侍全都是驚弓之鳥,可以由他的一言一行延伸出去無限的含義,又把含義螞蟻搬食似的,一點點挪到宮外。

打的好,他想。

他早就想多打晉王兩頓了,可是老子打兒子雖然天經地義,他卻有些不敢打。

晉王不愧是裴太后的親孫子,也不見他在朝中如何經營,就籠絡了人心,更沒見他在學術上有何高論,天下士子就為他說話,還有張瑞,莫名地就讓人殺了,查來查去,也不是晉王殺的,好像老天爺都在幫忙。

現在銀霄打了晉王,無論是因為什麼打的,疼在晉王身上,卻給自己出了口氣。

這口氣出完,他對晉王的厭惡也沒有那麼重了——看,這個兒子也不是那麼的無堅不摧,一個禁軍都虞侯,就能打的他滿地找牙。

更讓他高興的書樓銀霄。

這個樓銀霄,既不是燕王的人,也不是晉王的人,那就是他的人。

自從夢到過一次裴皇后之後,他便時常害怕。

怕裴家人和晉王知道真相,會弒君,如今好了,他可以栽培一個只忠心於自己的人,把宮城守衛的滴水不漏。

至於蘇停,就先這麼冷落著吧。

在心裡一陣陣的高興完畢,他才睜開雙眼,看向魏橋:“樓銀霄為什麼打老大?”

滿京都的人都想知道。

銀霄領旨禁宮捱揍時,宮裡每個人的眼睛都變得會說話,眨眼之間全是這個疑惑,他一個字都沒說,挨完那頓輕輕的板子,去今上面前謝了恩,他出宮回家,在路上買了幾份小報和一包鹽漬梅乾,又在魚行裡買了三條鮮魚,拎著草繩,趕回家去。

把魚交給廚房,把小報和梅乾交給宋繪月,他坐到椅子上,開始從盤子裡取肉包子吃。

李俊嘬著手指,端起小米粥,看向銀霄的屁股:“毫髮無損?他們拿你的屁股當豆腐打了?”

銀霄在宋繪月面前無言以對,只能“嗯”了一聲,埋頭苦吃。

宋繪月挨個翻開小報,就見上面全都是昨天夜裡晉王府上火併的猜測,愛恨情仇,不一而足,一個都沒猜對,而且十分乏味。

隨手翻到最後一張,見那小報上也沒個名字,只畫了一條大船,乘風破浪,立刻猜到是謝舟的小報。

此小報因為過於的胡說八道,結下無數仇家,不得不隔斷時間就改頭換面,換個名稱,後來乾脆連名稱都沒有了,只畫上一條闊嘴大船。

一見是謝舟主筆,宋繪月便細細看了起來。

小報不吝筆墨,先細細將風流倜儻的晉王和威武的樓太尉介紹一遍。

晉王自然是耳熟能詳的王孫公子,樓太尉殺死耶律齊軫的功績也是無人不知,兩人在京都之中受到無數小娘子青睞,合稱為文武雙壁。

把這二人描寫了整整一頁之後,筆者筆鋒一轉,說晉王雖然對樓太尉的功績十分認可,但對文武雙壁之說嗤之以鼻,有心要戲耍這位新來的武夫,於是年輕的晉王一拋自己的王爺身份,想出了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