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霄回到東廂房,關上房門,等聽到宋繪月關上窗戶後,才猛然蹲了下去。

左手撐著地面,免得自己栽倒,胸口和腰陣陣劇痛,冷汗流淌下來,模糊了眼睛。

他咬牙忍住呼之欲出的痛呼,伸出右手,解開衣裳,取出凹陷進去的護心銅鏡,仔細把左右兩側骨頭一根根摸過去,確認沒有斷之後,又去檢查自己的腰。

右手捏成拳頭,在腰後捶打兩下,他疼出了眼淚,同時鬆了口氣。

銅鶴並沒有踢爛他的五臟六腑,他也沒能砸碎銅鶴的腦袋,在不見天日的時間裡,他們都把肉體凡胎練成了銅皮鐵骨。

他最後看了看手。

右手手指關節上打脫了一層皮,露出紅彤彤的軟肉,血已經凝固,看著很駭人。

五臟六腑沒有壞,骨頭沒有折斷,這就算是很好,至於身上的劇痛,對他來說都是皮外傷,只要緩一緩,就可以緩過去。

這時候,他聽到了外面傳來的動靜,是宋繪月的屋子開了門,腳步聲去了廚房去。

餓了嗎?

快四更了,廚娘恐怕叫不醒。

他撐著腿站起來,動了動手腳,想要去廚房給宋繪月幹活,看著自己的狼狽樣,又停了下來。

他在冰窖似的屋子裡站了片刻,聽到宋繪月的腳步聲從廚房裡出來,隨後越來越近,很快就推開門,走了進來。

廚房的小爐子上咕嘟著一鍋羊排湯,她盛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端了過來,送到銀霄手裡。

“先吃。”

銀霄端起湯,先是嚐了兩口,熱的湯在一瞬間暖了身體,身體汲取著這一點熱意——還不夠。

他坐到椅子裡,開始咕咚咕咚喝湯。

頭頂上有宋繪月不甚溫暖的手,正在取下他頭髮裡的枯樹枝。

“蘇停,”他放下碗,“他在幫張旭樘,放走了銅鶴。”

“越是接近結束,就越是危險,”宋繪月的眼睛裡射出無情的冷光,“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成為我們的敵人,不要怕,最終一定是我們贏。”

“要不要殺了蘇停?”

“不要,今上會懷疑,有了機會再動手。”

“是。”

“輪宿禁宮時,把靠近今上的釘子全都拔出來,不管是誰的,包括晉王的,明白嗎?”

“明白。”

他們要讓今上成為真正的寡人,身邊只剩下銀霄可以依靠。

這一刻,他們兩人的目光都是相似的——一樣的冷酷無情,就連靈魂都讓冰雪包裹住了。

宋繪月把手從銀霄頭頂上拿開,毫不留戀地走了出去。

翌日,李俊並沒有對著牆上的坑大驚小怪,只大喊一聲:“老張,叫兩個工匠來!”

老張老眼昏花的走了出來,也扯著嗓子回答:“兩壇醬,好,鹹口還是甜口?”

“工匠!砌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