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跟著宋繪月進了外院廳堂中:“你去不去?見晉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宋繪月坐在火盆邊,想也沒想,很乾脆的回答:“不見。”

李俊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宋繪月就知道他要談感情和利益那一套,便不加理會,自行去剝蜜桔吃。

李俊見狀,只能收了話頭,轉而說起宅子上的事情來:“這宅子還是太小,只是好在離皇城近,我再留意著,高低得整個三進的宅子,不然沒辦法宴客,霄也要到了,我還得去備禮,既要送的好,又要送的低調,讓他在禁軍裡頭能夠如魚得水。”

“蘇停不必送,送也是白送,”宋繪月吃了瓣橘子,“其他的你看著辦。”

李俊當即點頭。

這方面他是行家,當年在家時,他就對這些家長裡短的東西感興趣,禮單子從他手裡川流不息的過,沒有不合時宜的。

李俊開始叭叭的說送禮,宋繪月一邊聽一邊去看前堂裡的擺設,發現李俊又往屋子裡添了傢俱。

除了坐著的一套桌椅,還有黑漆小几,上面設了香爐,還未曾薰香,桌上放著一淺石盆,用清水養著兩塊怪石,石上花紋迤邐,如山峰羅列,澗壑相通,二門前加了一道素絹畫屏,掩住後院風光。

整間屋子都很雅緻,又讓炭火烘的暖和,她買來的蜜桔用蓖籮裝了,放在桌上,散發出清新的香氣。

宋繪月感覺很舒服,李俊絮絮叨叨的聲音在她耳邊飄來飄去,不甚清晰。

片刻之後,她忽然開口:“張家為什麼燒了你的臉?”

李俊正在說禮單的事,猛聽得宋繪月這麼一問,心中登時慌亂,失聲道:“什麼?”

對上宋繪月洞若觀火的目光,他驚的打了個寒顫,聲音驟然低了下去,嘟囔道:“我沒說過是張家燒了我的臉,是旁人不小心推了我一把。”

宋繪月一字一句道:“縱然你父親謀反,可是裴太后金口玉言,准許你活命,你先是淮南郡王,後是魯國公,尋常人誰會去推你,只有張家,因為張家顧慮頗多,不能殺你,所以只能燒燬你的臉!”

李俊讓她的言語逼的往後退了三步,連連搖頭:“你想的太多了,你這人就是愛多想”

宋繪月站起身來,步步緊逼:“陳王死了,你的臉毀了,你就算說出實情,也不會有人相信你,這個秘密將石沉大海,永不見天日!

所以你恨陳王,因為你本該是王孫公子,本可以富貴清閒,或是在廟堂中縱橫捭闔,也可以和銀霄一樣做個少年將軍,可是這一切,都因為陳王的一片愛子之心毀了!”

屋中無風,卻讓李俊搖搖晃晃,汗出如漿,他猛地跌坐在椅子裡,讓宋繪月說的瞠目結舌,待著臉坐著,一動不動,彷彿是傻了。

外面雷聲滾滾,電光忽現,烏雲頃刻之間籠罩住每一個人。

其實李俊並非是呆傻,他從來就沒有傻過,他是不敢動,不敢說話,怕自己喘氣都會讓宋繪月看出蛛絲馬跡——他簡直不知道宋繪月是從哪裡發現的端倪。

而宋繪月沒有饒了他,目光銳利,要把他剖開,掏出心肝,看清楚一切真相。

“燕王是你的親兄弟。”

外面霹靂一個雷響,震得李俊幾乎坐不住,險些滑到在地,兩隻手狠狠抓住椅子扶手。

宋繪月停下腳步,退回椅子裡,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看,只要猜對了謎底,一切就都說的通了。”

陳王為何會相信張瑞,張瑞為何能說動陳王,陳王又為何要冒著風險造反,以及那一封要讓兒子李俊永遠找不到的信。

那封信,究竟是在保護李俊,還是在保護張家?

張家人共用了一張臉,而燕王不像張家人,也不像今上,反倒和李俊在眉目上有兩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