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士來之不易,早已經損失大半,他自己訓練的還都是半大的孩子,不足以派上

大用,死一個死士,就是剮走他一塊肉。

他繼續翻找,屍體都穿著一色的皂色短褐,不容易分辨,他只能一個一個的翻過來,最終找到了老衛。

老衛仰著臉,胸膛和脖頸上插滿了利箭,腦袋歪著,一雙死灰色的眼睛瞪得極大,滿是震驚和不甘。

他死不瞑目,死的時候,還保持著對張旭樘的忠誠。

張旭樘盯著他,本就哆嗦的手抖的越發厲害,兩隻眼睛瘋狂的抽痛,疼的讓他視線模糊,一顆心被人重重攥了一把,攥的他跪下一條腿去,捂住了心口。

他渾身發顫,心想這就是晉王留給他的痛擊。

晉王辦事滴水不漏,連血跡都會打掃乾淨的人,卻把這些屍體堂而皇之留在這裡,就是為了給他這一擊。

藉由這些屍體,晉王警告他,削弱他,把他的力量化為烏有。

晉王做到了,因為老衛比張夫人還重要,小衛可以有無數個,老衛卻只有一個。

他僵硬緩慢地站起身來,扶住小衛的手,聲音嘶啞:「回去。」

護衛而已,死了就死了吧。

回到張家,他不記得是什麼時辰,不吃不喝地往書房裡一坐,他的腦子開始瘋狂轉動。

一盤棋,他這邊的棋子只剩下張貴妃、燕王、被他鎮壓的張派官員,首要的,就是不讓張派官員知道他的人手屈指可數。

得先讓小衛去把太行陘的屍體燒化,不留任何痕跡。

死掉一個無足輕重的張夫人,對張貴妃來說是件好事,今上本就憐憫張家,復寵張貴妃,張夫人一死,今上又將重賞張貴妃。

前朝和後宮不能勾連,但是這兩者之間卻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只要張貴妃的腳跟站的穩,今上還需要燕王壓制晉王,燕王在前朝,就同樣站的穩。

趁著這種「穩」,張家需要休養生息。

求和無用,必須得另闢蹊徑,他絞盡腦汁,要讓張家緩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燕王府上一位幕僚奉燕王之命前來,給張旭樘送一個訊息。

「晉王今日早朝後進了宮,告知今上,刺殺他的人是京東西路在京都外的駐軍,有腰牌和刺字為證。」

張旭樘雙手緊緊握拳,右手狠狠砸向桌面,嘴唇抿成一條細線,眼睛裡放出兇狠的光。

今上不在乎是誰刺殺晉王,他只在乎會不會有人刺殺自己。

駐軍擅動,犯了今上大忌。

他不該借這三十名駐軍。

當時又怕晉王真的在馬車上,白白放過豈不是可惜,又想到就算晉王不在馬車上,老衛和死士總能截殺成功,晉王一死,晉王身邊的人抓了把柄也沒用。

宋繪月的出現讓他亂了方寸,以至於計劃出了紕漏。

他細長的眼睛變成了黑洞,死死盯住幕僚:「讓燕王來見我。」